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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時,白勝風才開始覺得後悔。
整個事情的發展太過快速太過出於意料,讓他來不及多想。如今身陷囚籠,將所有的事都說出來,卻反而落得一身輕鬆,腦子也清醒了起來。
季澤被綁遇險或許不是因他而起,可他卻顯然做了幫凶。
他是心胸狹隘記仇善妒,也沒什麼當老師應有的師德,可作為一個普通人,對於人命,他還是有著最起碼的敬畏的。
連日來的心驚膽戰,不僅僅是對於自身安危的害怕擔憂,同樣也有對無意中幫了一群當街殺人的瘋子的愧疚。
剛才離開的那人說的沒錯,自己可不就是個「軟蛋」麼……
犯了錯不敢承擔,只知逃避,卻把事情越弄越糟,回想起來,真是可悲又可笑。
搖了搖頭,白勝風也不願再多想。好幾日的提心弔膽讓他身心疲憊,可手臂上的劇痛又讓他無法好好睡一覺。
迷迷糊糊間,他想到了三個字:自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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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舒卻是又在焦急中等待了一天。
把發現的疑點發去後,對方只在之後不久傳來一條「有線索了」的簡訊,就再無音訊了。
隔天恰逢周末,節目的拍攝要出外景,在市郊的一座新新工業園裡。
在午後約定的時間抵達後,洛舒有些心不在焉,還沒走到門口,就接到季老的電話,問他這裡能不能借個身手好的去幫忙。
「已經找到人了嗎?」
「大概鎖定了,不過情況有點複雜,我們這沒有你家裡的特殊人才,所以老頭子想跟你借個人過來,看看能不能增加一點籌碼。」
「季爺爺把地址發給我,我讓人一會兒過去。」沒什麼猶豫,洛舒掛了電話後,立刻與許鐸秦越兩人商量一下。考慮到季家的目的應該是救援,便讓招式風格更靈活輕盈的秦越去做外援,而洛舒身邊就只有許鐸一人跟著。
平日裡上課,秦許二人都是輪班接送洛舒的,只有在節目拍攝時,因著可能會有各式各樣的情況意外,所以才兩人一起跟著以防萬一。現在他們只留一個人也是沒有什麼問題的,畢竟季家那頭是人命關天的大事,當然應該幫把手。
秦越離開後不久,洛舒就見到了同樣提早過來的米唐。
米唐家中不是圈內人,父母將他送到後就離開了,並不會全程跟著。而他回家時,父母並不能此次來接,通常是由電視台的助理負責送人,有時候洛舒他們其他幾個也會幫忙。
此時的米唐獨自一人站在門口,看到洛舒便邁步走了過來,仔細瞧了瞧他的臉色,也沒多問,沉默地與他並肩走進園區。
今天的節目要在一間聲學設備研發實驗室里錄製,據說內容會很有趣,洛舒卻是一改平日裡萬事好奇、東張西望的作風,只悶著頭往前趕路。
米唐見身邊人如此,也是無聲嘆了口氣。
他自己上輩子一個人過了一生,是因為沒有長輩在世,又一心赴在工作上,所以索性就不折騰了。
可姓洛的卻不一樣。
這貨年輕時為了季青霜險些跟家裡翻臉,他作為季青霜的好友,那時候其實是不看好他們的,總覺得姓洛的家裡太複雜,人也總是笑啊笑的靠不住。
之後不久洛子修出仕,為家裡帶來榮耀後,他與家人的關係漸漸緩和下來,偏偏沒幾年季青霜又戰死邊疆。
他還記得那消息傳回來後沒幾天,上朝時看到的洛子修就成了個精神奕奕笑容滿面的骷髏架子,過了好幾年才慢慢養回來了一點兒肉。他家裡更是孜孜不倦地,給他折騰出一場長達數年的逼婚狂潮,這人卻全都雲淡風輕地給擋了回去。
米唐那時候倒是真沒料到洛子修會為了季青霜做到這個程度。
同在一朝,他眼睜睜看著面上風光霽月的洛子修,變得狡猾、變得陰狠、變得鑽營權勢,偏偏辦的每樁每件都是為國為民、開疆拓土。本來他是不明白這貨究竟是怎麼個意思的,對於這種不擇手段的做派,頗為看不慣,雖不能反對卻時常出言嘲諷。
直到姓洛的親自跑去邊疆,趁著最後一場戰役把季青霜的仇人給陰死了,才明白了這人的用心,才徹底放下了成見。
不過很快他自己就過勞死了,也沒能有機會跟這人講和。
這輩子再見面,似乎因為死過一次的關係,吵架的習慣已經刻到骨子里去了,見面不損洛舒幾句渾身難受。不過雖然鬥嘴,兩人卻沒了從前的劍拔弩張,反而頗有一些知己好友間的心心相印,這樣便也沒有什麼必要特意去「講和」了。
也是直到這時,米唐才知道姓季的也活了回來,卻是什麼都不記得了!不僅不記得,還頂著個腦殘粉的名號,沒事兒就跑道洛舒面前刷存在感。
他覺得,洛舒看似不放在心上,心裡怕是十分矛盾的。
果然,季澤剛一出事,洛舒整個人都魂不附體了。
從當初的洛子修拿起了那份感情後,直到換了一輩子成為洛舒,他也沒有放下。
對這樣的執著,米唐是佩服的,卻也並不贊同。
「姓季的既然都不記得了,你何必總記著呢?」周末的工業園區里一片靜謐,米唐說話的聲音很小,只有他身邊的洛舒能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