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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聲音女人本來只是隨口說的,聽她語氣這麼堅決,反而來了興趣,故意抬槓道:「不就是你大姐嫁給了許賴狗的大兒子嘛,至於這麼幫他們說話?!人家都去城裡享福了,又不會回來要許家那破房子。」
「誰說房子了?」年輕女人氣道:「他們就不是許大山的兒子!」
「那你說個原因啊!為啥不能是?」粗聲音女人繼續抬槓。
年輕女人語塞,半晌憋出一句:「長得不像,許狗子哪有那麼俊。」
「這話可不對。」那個年紀大的聽了半天,終於開口了:「許狗子他娘就俊得很,許是隨他娘。」
十年前許狗子還是個孩子,過去這麼久,村人也不記得他的具體長相了,只有個大概印象。但是許狗子他娘從小在村里長大,相貌出眾,自然就讓人記住了。
粗聲音女人立刻接話道:「對,那許大山的老婆還是外面逃難進來的小姐嘞,長得不俊?咱村里就她最好看,許狗子可能像他娘。」
「這話不對,要真是小姐,那許大山還能去當兵啊!」那個年紀大點兒的女人反駁:「當兵的都要政審,政審你們懂嗎?真娶了小姐部隊就不會要他。都說了就是個跛腳醫生的女兒,當初她爹不是還給你們看過病嗎?」
這女人娘家是隔壁村的,娘家爹當過那個村子的支書,她這麼說,另兩人都十分信服。
「可不是,是個醫生,我記得。一個大男人帶個閨女,辛辛苦苦養大,也不容易。」粗聲音女人感嘆。
年輕女人也嘆氣:「我小時候還給我瞧過病呢,人挺好,就是死的太早了。」
年老女人瞅她一眼,嘀咕道:「對啊,死得太早,不然大山媳婦也不能一個人無依無靠的,懷著孕還被那兩口子欺負,最後難產死了。」
年輕女人面露尷尬,她知道大姐夫家的人不好,但是當初她家裡實在太困難了,要不是大姐嫁過去,她家准得餓死幾個。雖然姐姐在他家過得不好,她也不喜歡那家子,但論起來還算親戚,聽著自然尷尬。
粗聲音女人沒注意到年輕女人的尷尬,好奇道:「不是說聽到大山沒了才難產的嗎?」
年老女人又看了年輕女人一眼,沒見她阻止,甚至面上也帶著幾分好奇,便壓低了聲音,道「哪兒啊!我聽說啊,是許賴狗他媳婦又欺負許狗子,讓人一孩子給她洗衣服,大冬天的,水裡都是冰碴子。大山媳婦去攔,被許賴狗他媳婦推了一把,這才難產。」
幾人說著閒話,早就不知不覺停下了腳步。正好在離向辰不遠不近的地方,足夠他聽清楚幾人的談話。
從那年老女人說起許大山妻子死因起,向辰就屏住了呼吸,等她說完,向辰倒吸一口冷氣。好在他個頭小,蹲在草叢裡,從外面看不見身影。而且另兩個人驚訝的聲音很大,掩蓋了他發出的輕微吸氣聲。
「啥?!」粗聲音女人震驚:「真是這麼回事啊,你咋曉得的?那你當初為啥不跟那個當兵的說?」
「我說啥?」年老女人嗤笑一聲,話都說到這兒了,她也沒必要瞞著,反正她也不怕許賴狗一家:「我是聽我姨表姐說的,她是後山窪村的你們曉得,那次來走親戚,正好看見了,還是她幫著把許大山老婆抬進屋的。」
她停了一下,繼續道:「許大山沒了的消息早就傳過來了,村長壓著不讓說,就是等著大山媳婦把孩子生下來。要不是因為許大山沒了,許賴狗他老婆敢往死里欺負那孤兒寡母的嗎?」
「許賴狗老婆,毒的很。」年老女人說起來有幾分咬牙:「她年輕時候就壞,因為許大山媳婦長得漂亮,老找她麻煩,那時候我就看透她了。果然,把人害死了吧。」
「那你咋不說啊?」粗聲音女人又問了一遍。
「我也才知道啊!」年老女人道:「我前一段去我表姐家,她啊,現在腦子不清醒,糊裡糊塗跟我說出來的,還給我說當初許賴狗媳婦給了她半籃子雞蛋,謝她幫忙接生。她哪兒會接生,不久是封口費嘛!」
「那個當兵的不是又來了嗎?」粗聲音女人慫恿:「你去跟他說唄!」
「我不去。」年老女人搖頭拒絕:「一個村兒的,我跟你們說沒啥,真要去告密,那成啥了?以後我們家在村里怎麼過?再說,我表姐還收了許家東西,別讓那當兵的當同謀給抓了。要去你們去,反正我不去,也別供出我,我不會認的。」
另兩個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出這個聲,尬笑兩聲把這個話題圓過去了。
向辰恨得咬牙,殺人者掩蓋罪行,知情者隱瞞不報,人命在她們眼裡,竟然只值半籃子雞蛋!
他越發不敢動彈,蹲的腿都麻了也不敢動,他要聽那些人還會說什麼,他要把這些消息告訴他大伯。那個殺了人了的惡人,該為無辜慘死地人償命!
粗聲音女人又提起剛才的話題,感嘆道:「許賴狗婆娘也太狠了吧,那可是她大嫂啊!怎麼下得了手?」
年輕女人也沒有為親戚反駁,她咬著唇,臉漲得通紅,恨聲道:「她有啥下不了手的,自己親孫女兒都能扔,何況一個沒血緣的嫂子。」
另兩人都沒接話,明白她說得什麼意思。災年的時候,年輕女人的大姐嫁進許賴狗家,頭年就生了個女娃,說是沒養活,其實村人都知道,是許賴狗媳婦給抱去扔了。年輕女人家還找過,沒找到,那狠心婆娘也不知把孩子扔哪去了,問她她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