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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昭昭捂嘴,咯咯笑道:「同雪奴吃了一兩杯。」
張九齡未置可否,一手摟著酒罈,一手往門內走。
譚昭昭興致勃勃說著今日的事情,「駱駝,好幾匹駱駝送來。是駝隊,在長安城見到駝隊,真是太驚喜了!」
張九齡含笑聽著,不時側頭看向她。
此時的譚昭昭,周身上下都在發光,那雙明亮的雙眸,在昏暗的風雪天氣中,格外晶瑩璀璨。
進了屋,張九齡看著煥然一新的宅邸,地上鋪著碧藍的厚羊毛波斯地氈,松竹繡屏,靛藍的軟囊,配上花梨木的胡塌,憑几,雅致又不失。
張九齡克制不住,放下酒罈緊擁著譚昭昭,親著她的眉眼,道:「來到長安短短時日,昭昭交到了友人,置辦了宅邸,將宅邸布置得如此舒適。我遠不如昭昭矣。」
譚昭昭仰頭看他,笑道:「大郎也厲害啊,你不是說遇到了賀季真,等到我們住進來之後,大郎可以邀請你新結實的友人們,前來吃酒。酒席我會置辦好,定會讓你們吃得滿意,大郎無需操心。」
賀季真便是賀知章,起初譚昭昭聽到張九齡回來說起,她不知賀知章的字,還沒當一回事,多問了句才知曉。
「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如此膾炙人口的名詩,後世人幾乎無人不知。
賀知章中進士之後,起初在國子監任四門博士,即做著修書的差使。後來他得了張說舉薦,去了麗正殿修書,後升為太常少卿。
張說被流放,賀知章雖牽連不深,卻沒了依仗,如今頗為失意。
張九齡柔聲說好,「辛苦昭昭,一切都有勞昭昭了。」
外面天已經徹底暗下來,譚昭昭哎呀一聲,前去抱起酒罈,催促道:「大郎,我們得快些走,不然得關坊門了。」
張九齡轉頭四望,拉住了譚昭昭,將她手上的酒罈放下,道:「昭昭別急,我去坊主那裡拿了令可,晚些也沒事。我看過了皇曆,明朝一切皆宜,正好搬家入宅。」
譚昭昭興奮地道:「好啊好啊,那酒就留下,明朝搬了家,正好拿來慶賀。」
張九齡笑著說好,兩人出了門,雪花已經下得密密,估計一夜之後,長安便會銀霜素裹。
翌日晨鐘響起,譚昭昭迫不及待爬起來,前去窗欞處朝外張望,眼前一片白。
譚昭昭轉過身,朝慵懶著在穿衣衫的張九齡招呼:「大郎,外面的雪好厚,你快來看!」
張九齡拿了披襖過來,裹住譚昭昭,順道摟著了她的腰,同她一起看出去,道:「長安一夜白了頭。」
譚昭昭興奮不已,道:「快快快,快收拾洗漱,搬家!吉時呢,可有看好吉時?」
張九齡失笑,寬慰她道:「阿滿與千山他們已經去準備了,昭昭別急。」
下雪的長安,能搬進溫暖舒適的家,譚昭昭哪冷靜得下來。從出了都亭驛,嘴從未合攏過。
街上車水馬龍,長安城的權貴與平民百姓,都傾巢而出,趕著出來賞雪。
長安的筆直寬敞長街,被雪覆蓋住,灑掃之後,地上很快又覆上了一層。
穿著高齒木屐的行人,也不怕冷,手上揣著手爐,或者抱著一束梅花,在雪地里歡快走動,留下剔剔達達的響聲,與馬騾驢子的蹄聲交相輝映。
一番禮儀祭祀之後,譚昭昭進了屋。熏籠里徐徐散發著青木香氣,絲履踩在地氈上,柔軟且悄無聲息。
譚昭昭快活地在屋內奔走,張九齡也不阻攔,寵溺笑著跟在她身後,寸步不離。
到了夜間,雪花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廊檐下的燈籠,散發著昏黃的光,照得四下溫暖而寧靜。
庭院裡的梅花開了,冷香幽幽,絲絲縷縷撲入鼻尖。
譚昭昭也不怕冷。一手提著酒壺,一手拿著琉璃盞,在廊檐下的木地板上席地而坐。
張九齡陪著譚昭昭吃了一整天的酒,此刻玉面泛紅,他笑個不停,去采了幾朵梅花,簪在了譚昭昭的發間。
譚昭昭抬手取下梅花,扔進了酒里,笑嘻嘻道:「梅花葡萄酒!」
不管譚昭昭做什麼,張九齡都道好。他此刻感到從骨子裡,呼吸里,愉悅汩汩在往外冒。悠然上前,陪著譚昭昭一起坐下,拉開大氅,把她一併包裹進去。
譚昭昭舉起杯,大喊道:「敬長安!」
張九齡隨著她同舉杯,朗聲道:「敬長安,敬昭昭!」
譚昭昭將酒一飲而盡,哈哈大笑,側身過來,主動親吻了上去。
張九齡熱情回應,手上的琉璃盞,滾落在一旁,他打橫抱起她走進屋,兩人一同倒在了厚軟的地氈里。
譚昭昭吃了葡萄酒,嘴唇殷紅似血,映著藍色的地氈,烏髮披散開來,艷麗如同女妖。
張九齡亦如此,唇上染了葡萄酒汁,泛紅的眼尾,深邃的雙眸暗沉,迸發出熾熱痴狂。
「昭昭,昭昭。」他一聲聲,呢喃呼喊,克制不住地發顫。
地氈無聲,惟有梅花的幽香,徹夜伴著他們。
第三十五章
長安雪後似春歸。
銀裝素裹的天地, 宮闕城郭都覆蓋在白雪皚皚中,街上人流如織,連暮鼓都敲得晚了些, 恐驚到賞雪的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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