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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九齡眉頭緊蹙,沉聲道:「恁地荒唐!」
譚昭昭點頭附和,「是啊,賤籍與庶民之間,差得大了。不過大郎,你是聰明人,應當能猜到,她並非想給我做婢子。給我做婢子有什麼好,給你做婢子,侍妾,還說得通一些,對吧?」
張九齡仔細打量著譚昭昭的神色,見她言笑晏晏,並未有半點不高興,他微鬆了口氣,卻覺得不大舒服。
「昭昭,你可是半點都不在意?」
話一出口,張九齡就感到越發不妥。
譚昭昭壓根不想再回韶州,就無需在意戚宜芬的打算。
張九齡懂得何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換作他,定不會接受譚昭昭有別的男子。
他不能接受的事情,用禮法規矩強加在女子身上,她們雖無法反抗,定不會甘心情願接受。
譚昭昭道:「我勸了她,至於她會如何想,如何做,我就管不著了。不過大郎,以前阿家曾借著姨母的口,勸我再選一人到你身邊伺候。如何伺候,我沒多問,我猜應當不是像千山,眉豆那樣伺候。這件事,我本來不想告訴你,因為做主的不是我,而是在於你,她們應當同你說才是。」
張九齡神色冰冷,道:「我從未想過此事。昭昭,我同你說過,你我夫妻兩人就足夠。這件事你別管,我會去與阿娘說清楚。」
譚昭昭忙道:「既然阿家未與你明說,大郎就別節外生枝了。七娘是小娘子,臉皮薄。她寄居在張家,要是這層臉皮撕破了,以後讓她如何自處。我從未怪過她,到底不是她的錯。她能有什麼辦法,誰不想日子過得好一些。怪只怪如今的世道,嚴苛的禮法規矩。這人吶,尤其是女子,得睜大眼睛投胎,投生到權貴人家嫡妻的肚皮里去。」
「還有啊。」
譚昭昭伸出手指,挑起了張九齡的下顎,盈盈笑道:「都怪大郎的美色,讓小娘子心動了。」
張九齡下顎陣陣酥麻,一直癢到了心尖,顫抖。
他從未看錯她。
果真是他的昭昭,日月昭昭的昭昭。
聰慧,慈悲。
一去長安三萬里,前途未卜,幸得有她為伴。
張九齡順勢俯身過去,親著她,低聲呢喃:「那昭昭可曾心動呢?」
第二十五章
心動嗎?
此般「君子如珩」的少年郎,譚昭昭當然會心動。
又因著他的年輕,在偏僻的韶州府,前途尚未起步。
一旦投入了長安,待看過了萬千繁華,他可還會對她心動?
譚昭昭笑,幸好她亦如此。
張九齡不依不饒追問,譚昭昭乾脆主動迎上前,他的話一下被堵了回去。
涼爽的秋日黃昏,有夕陽透過車窗縫隙投進來,狹小的車廂內,蒙上了層暖暖的金色。
張九齡平緩了呼吸,望著眼前的景致,將譚昭昭摟得更緊了些:「昭昭.....」
譚昭昭驚喜地道:「呀,好似變成了金子做的車,要是真的就好了啊!」
張九齡:「......」
滿腔的情緒,瞬間消失得無影蹤。
張九齡無奈笑了,越笑越覺著暢快。
譚昭昭喜歡金錢,但她不吝嗇,給張小娘子與戚宜芬都買了頭面。
除此之外,譚昭昭還給盧氏與小盧氏各買了一隻鐲子,一對耳墜。張弘愈身子初愈,路過藥鋪時,譚昭昭拿出錢來,進去買了一包極為珍貴的鐵皮石斛進補。
周到而妥帖,並不因著戚宜芬的舉動,對她們母女有任何的怨懟。
無論胸襟或氣度,皆堪比君子。
能與她在一起,真是有趣而難得。
回到家天色已晚,張九齡與譚昭昭帶著禮品,去了正院。
盧氏見到張九齡,既喜悅又埋怨,將他喚上前,仔細端詳,一迭聲道:「如何這般晚才歸家,路上車馬難行,要是馬車翻滾當如何辦才好。去長安時,切莫夜裡趕路,可曾聽到了?」
「瞧這金鐲子的做工,我兒的眼光,真正是好!」
張九齡道:「阿娘,這是九娘拿嫁妝錢買來孝順給阿娘的。給阿耶的鐵皮石斛,大娘子小盧姨母七娘,所有人的禮,都是由昭昭出錢。我只是陪著走了一遭罷了。」
盧氏看了一眼旁邊端坐著的譚昭昭,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
張弘愈不在,盧氏撥動著藥包里的石斛,道:「九娘有心了。雖說是你的嫁妝,我不當管,端看你今日的大手筆,我就要多說幾句了。出門萬般難,又是去到長安那富裕之地,再多的錢,也經不起大手大腳。唉,沒能有個長輩照看,我如何能放心?」
譚昭昭不禁瞄向張九齡,見他的眼神微冷,忙道:「阿家教訓得是,以後我讓大郎管著錢財,一切都由大郎做主。」
盧氏這才勉強道:「當是大郎管著,你莫要擅自做主,只管伺候好大郎的起居飲食。大郎喜潔,天冷也不忘沐浴,你莫要貪圖便宜省事,大郎歇息不好,若是生了病......哎喲,我這心吶,總是放不下。」
盧氏捂住了胸口,難過得眼眶都紅了。
小盧氏忙著勸說:「大郎向來懂事,慣常出門,定會平安無事,一舉高中。」
盧氏緊緊皺眉,道:「叫我如何能不擔心,大郎去的不是廣州府,那可是長安,離家千萬里。要是有點事,我遠在韶州府,等知曉也來不及了。不行!我得陪著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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