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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張大牛先前回稟的情形說了,雪奴顫抖了下,道:「九娘,外面的兵馬過了許久,沒想到我們居住的坊內,也有人家被牽連進去。」
歷史的記載只是些大人物,只寥寥幾筆,背後不知多少人被牽連進去。
譚昭昭想到了張九齡,要是他不回韶州府奔喪,這時候應當在洛陽。
長安尚好,洛陽才應當是最慘烈,最緊張之地。
武皇若是退位,第一個被收拾的,除了張易之,應當還有武三思。
裴光庭的妻子是武三思女兒,估計他此時也難過。
張九齡平時同裴光庭有來往這點,譚昭昭倒不擔心。
一來張九齡已歸鄉守孝,二來長安的貴人之間,互相聯姻不斷,張九齡與裴光庭這點子交往,還算不上結黨。
譚昭昭凝神思索了會,厲聲道:「大家都且聽好了,今夜發生之事,你們只當沒聽到,什麼都沒發生。別出去亂打聽,亂嚼舌根!若是出了事,誰都救不了你們!」
大家互相張望著,一幅一籌莫展的樣子。
肚子又開始隱隱作痛,譚昭昭痛苦蹙眉,深呼吸幾下,朝產婆呵斥道:「你還不去洗乾淨手,照著我以前教你的那樣清洗!眉豆,你去拿準備好的棉布!」
產婆回過神,忙跌跌撞撞去洗手,眉豆見譚昭昭能發號施令,一下有了主心骨,拉著阿滿,一起朝外跑了出去。
雪奴自嘲地道:「還是得靠九娘,我自詡見過了大場面,還是這般無用。」
譚昭昭白了她一眼,道:「少說廢話,快去幫我拿些蜜水來,我又餓又渴......還有讓阿滿煮碗酪漿,多加奶酪!」
雪奴抹去了臉上的汗,抿嘴一笑,清脆應了好。
奶酪吃了才有力氣生產,一屋子婦孺弱小,她不得不撐起來。
其實譚昭昭也想軟弱,生孩子實在太痛,陣痛一陣強過一陣。
雪奴端著酪漿進屋,譚昭昭想自己吃,全身上下的骨頭都被敲碎了般,意識中想動,身體卻無法配合,手指都抬不起來。
產婆查看過後,道:「娘子,已經開了五指,娘子要再等一等。」
譚昭昭知道開十指才能生,長路漫漫,她才走到中點。
雪奴舀起酪漿遞到譚昭昭嘴邊,心疼地道:「九娘,你別動,我餵你吃。」
這樣一勺勺要餵到什麼時候去,譚昭昭一咬牙,道:「你將碗遞到我嘴邊,我自己喝。」
酪漿已經不冷不熱,雪奴便遞上碗,叮囑道:「你慢一些,別嗆著了。」
譚昭昭喝了一氣,奶與糖下肚,她好似恢復了些精力,再一鼓作氣,將碗裡餘下的一半喝盡。
一夜風雨未停,陣痛交織,到了後來,譚昭昭只看到雪奴與產婆嘴皮翕動,一張一合。
譚昭昭所有的耐心,都快被耗盡,汗如雨下,全身都被浸泡在裡面,又痛又難受。
不知哪裡來的力氣,譚昭昭怒吼一聲,尖聲大叫,拼盡全力一使勁:「給老娘滾出來!」
要是這次不行,她就放棄了。
孩子啊,對不住。
張大郎......
張大郎混蛋,她再也不生孩子了!
「生了,生了!恭喜娘子,是個小郎君。」
產婆高興地叫喊起來,雪奴跟著尖聲喊道:「生了,九娘,生了!」
「哎喲,孩子像你呢。」雪奴奔過來,握著譚昭昭的手,又哭又笑。
譚昭昭努力掀起眼皮,看向產婆手上血呼呼的小嬰兒,他手腳胳膊在瞪著,哇哇大哭。
聲音還挺洪亮!
譚昭昭嘴角不由得露出了笑意:「我才不像他這般丑。」
窗欞處,透出清灰的光。
天亮了。
長安城下了一整夜的雨,將昨夜的痕跡沖刷得乾乾淨淨,好似什麼都未發生。
晨鐘如常響起,坊門卻依舊關著,武侯捕牢牢守護在坊門口。
家家戶戶緊閉著大門,街上只有金吾衛等人匆匆經過。
已經兩日過去了,雪奴出去走動了趟回來,打量著譚昭昭還略顯蒼白的面孔,關心地道:「怎地不休息一陣,小郎還在睡呢。」
譚昭昭望著身邊的襁褓,孩子紅彤彤的臉,皺巴巴像個小猴兒,手舉在頭頂,張圓嘴睡得正香。
「我沒事,外面如何了?坊門開了沒有?」
雪奴搖頭,道:「我方才前去看過,還沒打開。要是這般關下去,水與食物都是問題。」
剛生孩子的產婦沒有奶水,除了貴人家請乳母之外,一般家中都磨米漿餵養。
孩子吃了一天多米漿,譚昭昭已經有了奶水,孩子如今吃喝沒問題。
只是,長安的井水鹵化嚴重,河水井水都不能吃,另外開闢了一條河,引進清水供長安百姓食用。
平時家中用水,每日都有人專門送來。坊門關著,城門應該也沒開。
天氣炎熱,再關上一兩日,估計城內就得亂了。
上面的貴人打得再厲害,底下的百姓還得過日子,貴人們也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不然無法收場。
譚昭昭想了下,寬慰她道:「應該很快就會開城門,水與食物無論如何缺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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