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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九齡手被推開,垂在那里沉思一會,再次伸了過來。
譚昭昭又累又煩躁,怒從中來,抬手就一巴掌拍了過去。
「啪」地一聲,將小胖墩都嚇得一顫。譚昭昭顧不得張九齡,慌忙輕撫著小胖墩的背,輕言細語哄著。
小胖墩在譚昭昭的懷裡,很快就甜甜睡了過去。
張九齡立在床榻邊,一瞬不瞬盯著譚昭昭,薄唇緊抿著。
譚昭昭這才掀起眼皮瞄了他一眼,見他換了身裡衣,眸色沉沉,她別開眼,見小胖墩睡得踏實了,輕手輕腳起身,前去淨房洗漱。
身後響起輕輕的腳步聲,譚昭昭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張九齡。她只管自己走著,到了淨房門口,轉身欲合上門。
長臂擋住了門,譚昭昭不做聲,用力將門往左推,一股稍大的力氣襲來,門往右邊移去,張九齡一個側身進了屋。
背靠在門上,張九齡就那麼緊盯著譚昭昭,一言不發。
譚昭昭不欲與他爭,伸手去推門,打算出去。
門一動不動,譚昭昭累了,氣得一甩手,手被張九齡接住一拉,她就到了他的懷裡。
譚昭昭已經生氣了,掙扎不開,就去掐他的腰,下了死力,掐住還一擰。
張九齡痛得悶哼一聲,手卻沒放開她,啞聲道:「昭昭,你下手,可是一點情都不留啊!」
譚昭昭不搭理他,手上加重了力氣,低喝道:「放不放開?」
張九齡飛快道:「不放!」
痛得嘶嘶做聲,嘴還是很硬氣:「不放,說好了不放,就永遠不放!」
譚昭昭那股氣,莫名其妙就散了,手臂垂落。
張九齡似乎怕傷到她,緊摟住的手臂,也鬆開了些許。
「昭昭,我先前去外面,冷靜了一陣。」
張九齡嗓子有些沙啞,他說幾句話,就要緩一緩。
「我趕得很急,只恨不得生出翅膀,能眨眼間就飛到了長安。我想見到你,見到你們母子,日思夜想。在莊子裡等待的這大半日,想著能馬上見到你,我睡不著,吃不下,輾轉反側,胸口就像是被灌了酒,已經全然不受控制。」
隔著衣衫,譚昭昭清晰聽到他咚咚的心跳。
「誰曾想,昭昭卻要棄我而去。我並不如昭昭所想那般的大義,若我連自己所愛的人都留不住,家國大義於我來說,著實太過滑稽。」
張九齡輕輕推開譚昭昭,手扶著她的肩膀,垂眸凝視著她的雙眼。
「昭昭,我冷靜不下來,試圖勸說自己,昭昭話里的本意,並非如此。但我騙不了自己,在昭昭的生命中,還有比我更重要的人或者事。兒子就在我之前。」
說起小胖墩,張九齡眉頭皺了皺,帶著幾分咬牙切齒地味道:「他已經快到兩周歲,豈能時刻依賴著你,該搬到別的院子,自己獨立睡覺了!」
譚昭昭無語,出息,還與小胖墩較上勁了!
張九齡呼出口氣,道:「無妨,我在了,昭昭狠不下心,此事我來辦。」
譚昭昭愣了下,乾脆直接道:「我不回韶州府!」
張九齡忙道:「好好好,不回不回。」
譚昭昭疑惑地打量他,緊跟著道:「小胖墩也不回。」
「小胖墩?」張九齡聽到譚昭昭對兒子的暱稱,他不禁笑了聲,道:「還真是適合他,圓滾滾胖乎乎,長得像個蹴鞠的球一樣。」
見譚昭昭臉沉下去,張九齡訕訕轉開了話題,道:「他就跟著你,你懷了他,生了他,吃苦受罪都是你,我如何能看著你們母子分離。」
譚昭昭心落回了肚子裡,雖說心裡依舊難過,她還是勉強打起精神,大大方方道:「大郎是真君子。長安的宅邸,你我一人一半。」
張九齡怒目而視,道:「昭昭莫要以為,我再與你說和離吧?」
譚昭昭茫然看著他,她與小胖墩都不回韶州府,他親自趕來,這般生氣,夫妻之間還要面臨再分離幾年。
牛郎織女一年還能見一次面呢,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夫妻之間勞燕雙飛,還有繼續維持下去的必要?
打捨不得,罵也捨不得,張九齡只能將氣咽回了肚子裡,道:「開闢大庾嶺,要廣為徵召民夫。此處屬於嶺南道與江南道交界之處,嶺南道地廣人稀,一邊是嶺南道的湞昌縣,一邊是江南道的大庾縣,須得兩道齊力,開闢此路。昭昭回去之後,便可帶著小胖墩,住在大庾,或者,昭昭覺著此處貧瘠,可住在大庾的虔州府城裡。昭昭若還是嫌棄,住在廣州府亦可。廣州府繁華,通海,雖離得遠一些,總比長安離得近。」
張九齡見譚昭昭神色猶疑不定,頓時緊張起來,聲音低了下去,「昭昭,你覺著這樣可好?」
譚昭昭道:「你讓我想一想。」
張九齡放了一半心,小心翼翼問道:「昭昭何時能考慮好?」
譚昭昭瞪著他,將他往外趕,道:「快出去,還得寸進尺了!」
張九齡不情不願往後退,道:「昭昭,我沒事,可以等著你。」
譚昭昭板著臉,在他面前合上了門。
涼涼的水潑在臉上,譚昭昭已經清醒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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