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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昭昭微微鬆了口氣,興奮地道:「大郎打算讓他什麼時候來?不若將賀知章一併叫來吧,趁著張顛也在,一起認識吃酒。」
張九齡見譚昭昭興奮的眉眼,不禁失笑道:「昭昭就只想著吃酒。」
譚昭昭沖他擠眼,催促著道:「大郎快下帖子,都雪滿長安了呢!」
張九齡忙道好好好,寫好帖子讓千山送了出去。
張旭在傍晚酒醒來,張九齡與他一起吃茶,說了孟浩然與賀知章之事,他高興不已,撫掌笑道:「我聽過孟浩然的詩,能認識他最好不過。與賀季真也許多年未見了,不知他現今可好,還真是想念得緊。」
遲疑了下,張旭問道:「子壽兄為何不邀請裴連城,莫非子壽兄同他生了嫌隙?」
譚昭昭與武氏關係親密,張九齡與裴光庭比以前還要親近,兩府稱得上是通家之好。
張九齡笑道:「裴連城與我不同,他是皇親,在過年時節最為忙碌,要進宮飲宴吃酒。前些時日,他還與我約好,待年後閒些再聚。」
張旭鬆了口氣,訕笑道:「原來如此,我先前還在為難,子壽兄與裴連城,若是交了惡,我只能與裴連城割袍了。裴連城品行不錯,實在有些不舍。」
張九齡聽得哭笑不得,無語至極。
張旭性情豪邁,興許是真拿他當好友,故此言語就坦率了些。
但他這種性情,若是出仕的話,則會吃大虧。
張九齡問道:「季明可有考慮好?」
張旭撓撓頭,道:「先前吃多了酒,還未好生考慮,待我空閒下來時再考慮前程之事。」
張九齡被噎了下,不由得笑了起來,道:「說起來,我倒是佩服季明的灑脫,我就做不到你這般放鬆。」
張旭難得尷尬了下,張九齡與他行事,稱得上是天差地別。
張九齡能身居高位,並非是靠著他的出身而來,開辟大庾嶺之功,門下省中書省的宰相們都無法相比。
且張九齡心思縝密,做事細緻,細緻難免就會操心過多,他能有今朝的成就,付出的艱辛可想而知。
張旭發自肺腑地道:「我此生難有真正佩服敬仰之人,子壽兄算是第一!」
張九齡笑著謙虛了幾句,遞了一袋錢到他面前,道:「季明莫要推辭,出門在外碰上麻煩,先解決眼下的困難要緊。過年了,季明要出門,總不能空手前去。等下僕婦來幫著季明量身,再給季明去添置兩身厚衫。」
張旭握著錢袋,眼眶請不自助泛紅。
上次到長安,與張九齡結識時,他的官職不顯,兩人皆出自普通官宦之家,身份相近。
此次再來,張九齡已身居高位,品級地位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尚書府的大門,並非人人能進。
張九齡卻一如既往溫和,待人至誠。
這份高貴,真正的君子風儀,張旭說不出的佩服,叉手深深長揖到底。
張九齡欠身還禮,道:「季明莫要客氣,客氣就生份了。另,我在西邊歸義坊的宅邸,過些時日會空置出來,若季明不嫌棄,無需擔心賃金,可以在此居住。有了固定的居所,同家人聯繫,友人來往時,也方便些。」
有錢有衣有宅邸住,張旭此時的心,突然就無比安寧。旋即,胸口又有洶湧的情緒翻滾著,蹭地一躍而起,驚得張九齡往後仰身,不明所以看著他。
張旭哈哈大笑道:「子壽兄的恩情,我永遠銘記在心,此生莫難忘。我想寫字,給小郎補上見面禮!」
張九齡失笑,跟著起身,幫他準備筆墨紙硯。
張旭蘸足墨汁,揮毫筆走游龍,紙上的字如有了靈,飛揚恣意,動靜交錯,豪邁灑脫得仿似要即將飛升。
張九齡看得錯不開眼,喃喃念道:「衡山採藥人,路迷糧亦絕......」
張旭將謝靈運的《岩下見一老翁四五少年贊》寫完,久久之後,方放下筆,心情逐漸得以平緩。
張九齡啪地一下按住紙,揚聲道:「這副字不算,歸我了!」
張旭愣了下,大笑道:「承蒙子壽兄喜歡,拿去就是,我再給小郎寫一幅!」
張九齡截走小胖墩的見面禮,半點都沒不好意思,待墨跡稍干之後,將字收進了書房,道:「待我空了,自己慢慢裱。」
能得張九齡真正的喜歡,張旭頗有遇知音的感覺,他亦高興不已,當晚又吃得酩酊大醉。
張九齡在睡前,忍不住拉著譚昭昭欣賞了張旭的字,道:「昭昭可知道鍾紹京?」
鍾紹京是皇城中宮苑總管,在「唐隆政變」中,曾經被李隆基勸說策反,得了他的幫助,李隆基得以兵變成功,由此升任了中書侍郎。
譚昭昭聽過一些,問道:「他怎地了?」
張九齡愛不釋手看著張旭的字,道:「鍾紹京是鍾繇的十七世孫,家道早已中落,到了他的手上,只餘下了鍾繇一兩篇殘缺的字。他舉辦筵席時,總會拿出來讓賓客欣賞,我去了兩次,也看了兩次。呵呵,鍾繇的字是好,他能拿出來顯擺。以後若是張氏家道中落,只要留著張顛這副字,子孫後代也有能顯擺的了。」
鍾繇是楷書第一人,與王羲之王獻之齊名,真跡千金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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