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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昭昭想到盧氏對他的關心,顧不得他,忙走了出去,道:「眉豆,快快請徐媼進來吧。」
眉豆領著徐媼進了屋,捧著食盒上前見禮,奉上扶芳葉熬的青飲,恭敬地道:「小盧娘子最擅煎青飲,七娘子深得小盧娘子真傳,比她阿娘做得還好,青飲乃是七娘子親手煎制。娘子恐大郎一路勞累,吩咐婢子看著大郎吃完,早些回書房歇息。」
譚昭昭跪坐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
青飲只得一盅,徐媼轉過頭看向譚昭昭,頷首歉意地道:「娘子以為大郎歇在書房,九娘身子尚未痊癒,就只備下了一盅,還請九娘子莫要見怪。」
譚昭昭微笑著道:「阿家的一片慈母心,我如何能責怪。」
一動不動的張九齡,此時終於抬頭看了眼譚昭昭,漫不經心收回視線,對徐媼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徐媼怔在了那裡,看上去很是為難。
譚昭昭端坐在一旁看熱鬧,婆媳問題是千古難題,她不想參與進去,更不會忍氣吞聲扮賢惠大度。
大不了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張九齡目光漸冷,盯著徐媼道:「徐媼可還有事?」
徐媼心神微凜,趕忙垂下頭見禮,道:「大郎早些歇息,婢子這就告退。」
眉豆起身送徐媼出門,順手將大門合上。
屋內剩下了兩人,譚昭昭還在思考說什麼才好,張九齡指著青飲:「你吃。」
譚昭昭倏地睜圓了眼,張九齡眼裡浮起了笑意:「你身子尚未痊癒,青飲對身子好。」
青飲散發著陣陣藥味,譚昭昭來了這裡十餘日,吃過了幾次眉豆拿來的各種飲品,茶。
除了酪漿她能吃上幾口,其他的如茶,加了鹽蔥姜橘皮等等東西進去,味道太過古怪,她真真吃不習慣。
再說這是盧氏與戚宜芬的一片心意,盧氏擔心他被過了病氣,徐媼話里話外,皆在勸他回書房去歇息。
以張九齡的聰明,譚昭昭不相信他會聽不出來。
究竟是母子鬥法,還是少年叛逆,譚昭昭懶得費心思去猜測,只拒絕了青飲,道:「我不吃,還是大郎吃吧。」
等下要歇在何處......
譚昭昭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乾脆地趕人:「大郎吃完後,早些回書房歇息,我身子還未痊癒,就先回臥房,恕不多陪大郎了。」
張九齡隨著她起身,喚了聲眉豆。
眉豆進屋,張九齡吩咐道:「收拾了吧,去打些熱湯送進屋。」
譚昭昭眨著眼睛,耳根又開始發熱。
這次張九齡話中的意思很明顯,他要歇在這裡。
眉豆喜笑顏開,清脆應了,飛快端起青飲出門,去提熱湯。
張九齡施施然轉身去了淨房,譚昭昭呆愣了片刻,心一橫往臥房走去。
這般美好的少年郎呢!
眉豆急切,早就在床榻上鋪了兩床熏得鬆軟的被褥。
譚昭昭用清水漱過口,盯著被褥半晌,呼出一口氣,鑽進了靠里的被褥中。
不一會,張九齡進來了,外面的月白寬袍退下,穿了身深青的裡衣。鬢角眉間尚帶著濕潤的水氣,抬手解開頭頂松松挽著的髮髻,黑髮垂落腰間,輕晃。
難怪唐玄宗總是會問:「風度得如九齡否?」
譚昭昭將被褥悄然拉上,蒙住了估計已經淌血的臉。
張九齡將譚昭昭踢得東倒西歪的羅襪收起放好,再用布巾擦拭過手,順手熄了燈。
臥房瞬間黑暗,只窗欞處,透進些微弱的光。
身邊一陣窸窣動靜,隨即是張九齡清淺的氣息。
譚昭昭似乎能感到些許的灼熱撲來,伴著青木薰香的香氣,一起往鼻尖里鑽。
香氣令人沉醉,譚昭昭不禁屏住了呼吸,一動不敢動。
張九齡察覺到譚昭昭的小心翼翼,在暗中無聲笑了起來,問道:「睡著了?」
譚昭昭衝口而出道:「嗯。」
張九齡低笑,譚昭昭懊惱得想咬舌頭,緊緊閉上了嘴。
張九齡道:「睡吧,你身子弱,別想東想西。」
譚昭昭鬆了口氣,裹緊被褥,再次嗯了聲。
嗯完之後,譚昭昭又覺著不對勁了。
什麼叫她想東想西?
張九齡這次忍住了笑,側過頭,輕言細語道:「我打算在秋日之後,出發去長安,準備後年應舉。早些前去,一來想四處遊學,增長閱歷;二來早些入長安,早些熟悉,便於輕鬆應考。韶州離長安千萬里,此次一別,經年才能相聚,以後得辛苦九娘了。」
譚昭昭只聽到了長安兩字,蹭地一下坐起了身,急迫地道:「我也要去!」
張九齡被譚昭昭驚了一跳,他亦緩緩坐起身,溫和地勸解:「梅嶺古道險要,路途遙遠,趕路極為辛苦。當年曾祖父帶著闔家遠赴韶州為官,當時祖父在越州任上,祖母隨曾祖父家人到了韶州之後,此生再未離開過,皆因梅嶺之險,行路難。」
張君政當年出任韶州別駕,離祖籍范陽太過遙遠,無奈之下舉家遷往韶州。
張子胄在越州為官,姚氏與他夫妻相隔千里,直到張子胄去世後,靈柩回了韶州安葬,姚氏與夫君在死後,方同穴再相聚。
那可是多少詩人稱讚,傳頌的長安啊!
前世張九齡外出為官,妻子譚氏一直留在韶州,死後同葬。卻無人記得他的正妻是譚氏,皆以妾室戚宜芬為其夫人,為其建廟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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