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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氏想要開口攔著,見張九齡望著她,只能悻悻住了嘴。
譚昭昭出去喚來徐媼吩咐了下去,她聽後,猶豫著道:「酒釀乃是酒,娘子身子不好,如何能吃酒?」
酒釀糖蛋簡單得很,譚昭昭告知了做法,道:「無妨,你照著我的吩咐去做就是。」
徐媼見譚昭昭立在那裡,看上去神色溫和,說話聲音也不高不低,她卻莫名地不敢反抗,應是去了灶房。
酒釀糖蛋很快做好了,徐媼端進屋,張九齡接了過來,道:「你下去,我來。」
張九齡端著碗,舀了一隻蛋遞到盧氏嘴邊,他不大會伺候人,只餵過小胖墩。
小胖墩吃飯不講究,就是給他一隻牛腿,他也會張大嘴樂喜滋滋咬一口。
盧氏還是要講究用飯的禮儀,那麼一大隻荷包蛋餵到嘴邊,張九齡的孝心固然令她頗為感動,到底無論如何受不起。
「我自己來吧。」盧氏終是開口,接過了碗。
屋子裡一片安靜,伴隨著羹匙與碗偶爾碰撞的咚咚聲,詭異地寧靜。
盧氏早就餓了,酒釀糖蛋甜滋滋,吃下肚渾身都暖洋洋,放下碗,臉色好了不少。
漱完口,盧氏吃了半盞清水,道:「你們自己去忙吧,我沒事了。」
張九齡沉默了下,道:「阿娘,我比誰都盼著阿娘無事,能長命百歲,好生享受兒孫之福。」
盧氏眼眶陡然紅了,拿帕子擦拭著眼角,哽咽著道:「我何嘗不想如此!大郎啊,我兒啊,自從你上學讀書之後,與阿娘就愈發離得遠,阿娘說的話,你表面聽著,內里很不耐煩,你是阿娘身上掉下來的骨肉,阿娘如何能不知曉啊!」
張九齡看到盧氏哭,心情亦不好過,道:「阿娘多想了,讀書要學的功課繁重,遑說韶州府,哪怕是廣州府,老師教授的,如何能與其他富裕之地的想比。在韶州府,嶺南道書讀得好,並不算是厲害。科舉乃是匯聚了天下的英才,一同到長安比試。別人用五分功,我需要得用上十分方能趕上。書讀得好亦並非就能有出息,權貴子弟無需科舉,憑著家世就能做到高官厚祿。阿娘,每次我回來,你慣常對我說的話就是,要努力讀書,以後有出息,做大官,給阿娘長臉。阿娘的期盼,讓我感到很累。」
盧氏從未聽到張九齡與她說這些,淚眼朦朧望著他,嘴唇顫動著,傷心得泣不成聲。
張九齡一瞬不瞬看著盧氏,道:「阿娘,你生了我,待我好,我都記在心裡,這份生養之恩,我如何能不報。阿娘,我已經成家生子,阿娘無需再替我操心,放心放手,只管去享清福。大娘子要出嫁了,以後阿娘再見一面難如登天,阿娘這些時日,與她多多相處。說句難聽的話,阿娘與大娘子的母女情分,也只剩下這半年的時光。」
盧氏再也忍不住,嗚嗚痛哭起來。
譚昭昭見狀,悄然起身退了出屋,對立在廊檐下不安的徐媼道:「去打些熱水來。」
徐媼慌忙去打了熱水,譚昭昭待屋內的哭聲低了下去,方道:「送進去伺候阿家洗漱。」
盧氏哭了一場,洗完臉,整個人精神了不少,臉上泛起了絲笑,道:「時辰不早了,你們快早些動身吧。」
張九齡嗯了聲,「阿娘多保重,我待空些就回來看望阿娘。」
盧氏忙道:「我這裡沒事,你累得很,快別來回奔波了。等大娘子成親的時候再回來就是。」
譚昭昭只看得百感交集,兒媳婦終歸是外人,還是得親生兒子出面,能徹底解決問題。
哪怕徹底解決不好,盧氏也絕對不會真正責怪張九齡。
譚昭昭算是看明白了,她與盧氏,真正衝突不起來。
一是盧氏從頭到尾,最關心的便是張九齡的前程。他只要拿前程說事,她就會軟下來。
二是她自己,礙於張九齡與世俗規矩,她肯定不會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與盧氏直接對峙。
中間有張九齡緩衝,哪怕有不愉快,也不會生出大波瀾。
兩人回到院子,譚昭昭看到在庭院裡玩耍的小胖墩,不禁思索起來。
以後等到他長大娶親之後,就將他趕出去,讓他與妻子住在一起,眼不見心不煩,她絕對不要做個讓人煩的婆母。
這一場耽擱下來,時辰已到半晌午。張九齡吩咐千山去準備車馬,他緊緊摟住譚昭昭,道:「昭昭,你與小胖墩在岳家住上幾日,大余那邊收拾好之後,我就來接你們。」
前去大余要翻越梅嶺,雖然累,能遠離紛擾,譚昭昭走十次都願意,她笑著說好,推開張九齡:「衣衫弄皺了。」
張九齡扶著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笑道:「昭昭美得很,回去之後,岳父岳母見了,也能放心。」
譚昭昭似笑非笑,白了他一眼,道:「美與放心可不一樣。」
張九齡苦笑道:「是我不對,沒能處處護好昭昭。」
其實算起來,張九齡已經做得很好,他能主動去解決母子,婆媳問題。
愛無法持久,尊重與了解能。
譚昭昭不再提此事,喚來小胖墩,見他早上剛換上的衣衫,已經弄得髒兮兮,乾脆道:「算了,等快到時再換,現在換了,在路上一走,又得弄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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