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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昭昭哂笑,張大郎有點兒冤,不知他可有打噴嚏。
譚誨袖著手,老神在在道:「我得知張大郎回韶州府開闢大庾嶺的事情,就在著手安排,讓你大兄前去吉州那邊的大余附近,開一間食鋪客棧。你二兄在大庾嶺這邊開一間。官員工匠們多,不缺客人,能賺幾個大錢是幾個大錢,等以後路開通之後,這條道上來回的客商多起來,鋪子的名氣打出去了,就算有了朝廷的驛館,買賣照樣能做下去。長安乃至廣州府,我沒那本事,也就不去惦記了,就守在韶州,在這裡做個富家翁就足矣!」
譚昭昭佩服不已,問道:「阿耶,大兄二兄都有了事情做,那三兄呢?」
譚誨道:「你三兄不喜做買賣,他管著田產就是。我同他說過,糧食要種,不能只守著糧食,像是果樹這些,早些多栽種,道路通暢之後,能賣果子,果子不好運送,就做成蜜餞,栽種甘蔗做糖!」
譚昭昭贊道:「阿耶想得深遠,這個買賣能做!」
譚誨唏噓一聲,道:「總不能坐吃山空,一大家子,總要有個進項。你從長安寫信回來,當時我準備帶一些錢給你。又恐路上不穩妥,就忍著了,還想著安排你大兄,或者我親自走一趟。後來你阿翁去世,我想著你們要回來,就未能成行。誰知你有了身孕,留在了長安。我問過了張大郎,他稱你在長安有友人照看,一切穩妥,方放下了心。」
又提到了馮氏與高力士,譚誨的神色晦暗了瞬,道:「高涼郡主的後人落到如此下場,長安的局勢,我也聽過一些。武氏李氏輪番登場,哪有生生世世的富貴,還是過好眼下的日子要緊。」
譚昭昭心有戚戚焉,遲疑了下,問道:「阿耶,商戶不能考科舉,你若是轉做了商,兒孫們可會埋怨你?」
譚誨呵呵笑道:「整個嶺南道乃至韶州府都是偏遠之地,百姓大多大字不識,囊中羞澀,連書都買不起。想要與長安的人中龍鳳比試,韶州府這些年來,張大郎是第一人。子孫後代們,要是自己有出息,拿錢也能砸出一個前程來。要是自己沒那造化,守著家產,不至於受窮挨餓。這世道天天在變,以後的事情,誰能說得清楚。」
馮氏白了他一眼,對譚昭昭道:「九娘別聽他的,成日就知道錢錢錢,他啊,嘴上說得好聽,賺了錢,他可以拿去同美嬌娘吃酒,給妾室買新衫穿。」
譚誨咳了咳,怏怏道:「你瞧你,在九娘面前,提這些作甚。」
馮氏瞥了他一眼,嗤笑一聲,吩咐僕婦去帶上小胖墩,道:「時辰不早,九娘趕了一天的路,累了,早些去歇著,等歇息好之後,我們再好生吃茶說話。」
譚誨在一旁望天,卻不敢做聲,譚昭昭忍著笑,起身對他道:「阿耶早些歇著。」
馮氏陪同譚昭昭一起回院子,譚昭昭攜著她的手,輕聲問道:「阿娘,阿耶納了侍妾,生了十娘十一娘她們幾個,你可難受?」
樹影在燈籠下婆娑搖晃,馮氏的臉在燈影下看不甚清楚,譚昭昭只聽她冷笑一聲,道:「我難受作甚,你阿耶這個人,腦子靈光,皮囊生得也好,就是不大安分。當年我極力主張搬到湞昌,與你曾外祖家比鄰而居,想著能震懾他一二。震懾是震懾住了,他也安分了許久。後來,是我覺著沒意思。我已經上了年紀,有兒有女,成親這麼多年,當年對他的那些情意,早就散得七七八八,就想圖個清淨安穩的日子。他與侍妾如何,在外面與女伎如何,與我何干。我手上有家財,侍妾生養的兒女,不過是半個奴僕,要是聽話,我就當是忠僕,給他們一些錢財又何妨,要是不安分,呵呵,當年你高外祖,白日給陳後主撐傘,晚上翻出宮牆,日行百里打家劫舍,早間照樣精神奕奕當差。麥氏就在旁邊住著,我還不信收拾不了他們!」
譚昭昭聽得眉毛直楊,麥鐵杖真是神人,後世子孫也遺傳了他的匪氣。她緊緊挽著馮氏的手臂,道:「阿娘威風,阿娘還是辛苦了。」
馮氏道:「哪個女人不辛苦。九娘,你別為這些事情傷懷,苦了自己。你可別傻啊,張大郎有了出息,你總要享了福,得了你該得的東西,不然,多不划算吶!」」
譚昭昭哈哈笑道:「阿娘說得是,我聽阿娘的。」
馮氏壓低聲音,道:「九娘,我這裡還給你留了份錢,你阿耶,你幾個兄弟嫂子都不清楚。到時候,你可別聲張。」
譚昭昭訝然,忙道:「阿娘自己留著,我有錢呢。」
馮氏拍了她一下,嗔怪地道:「真是傻娘子!我瞧你穿得素淨,連個花鈿都不蘸,還沒我這個老嫗穿得華麗。你拿著錢,買綾羅綢緞,買寶石頭面,呵呵,你穿戴得富貴了,就算你來自窮鄉僻壤,沒甚見識,世家貴族的夫人娘子們,哪怕是嫌棄,呵呵,也得酸一酸,這可都是實實在在的東西,能給人長威風!」
譚昭昭:「......」
他們譚氏,不但具有世家氣派,又有新晉暴發戶氣勢。
她喜歡!
進了屋子,裡面收拾得一塵不染,暖香撲鼻,臥榻上被褥鬆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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