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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也是,誰也留意一輛路邊的車上什麼時候多了人。
見他還在朝那遠離的車身張望,嚴驚月安撫地拍拍他後背,抬起胳膊幫他擋頭頂的太陽,嗓音溫潤地開口:「別多想,很可能就是巧合而已,壞人哪有這麼明目張胆。」
雲念眼前多了一片陰影,擋住了刺眼的陽光,看向正在淺笑的青年。
離近看,這張臉依舊溫柔平和,不見一絲戾氣與惡意。
他才意識到周行硯好像的確是冷厲的,不近人情的。
雲念站在那片陰影下,腦海里浮現出一張熟悉而冷峻的臉。
嚴驚月被他盯著猛瞧,有些想笑,打趣道:「我臉上長出花兒了?」
雲念回過神來,連忙搖頭,為自己的失禮道歉:「對不起。」
嚴驚月和他回到車上,繼續今天的城市旅行。
而那輛黑色轎車在轉角處停下,車窗緩緩降下,露出男人那張英俊而沉重的臉來。
周行硯很討厭剛才那一幕。
或者說,他討厭嚴驚月這個人。
他看了將近半個月,看雲念和那個人一起出門,一起回家,一天比一天熟稔親密。
那個人成天一副濫好人的樣子,對雲念笑著,眼裡的用意昭然若揭。
周行硯一開始只是嫉妒,嫉妒有人如今能堂而皇之陪在雲念身邊,而他只能像個陰暗變態的跟蹤狂遠遠注視。
現在是恐懼,那是個很會裝模作樣的人,早等著替代他在雲念身邊的位置。
而雲念的記性向來不好,只怕在遇到替代他位置的人以前就先將他忘乾淨。
他無法不害怕,這種情緒早已取代重新見到雲念時的狂喜,貪婪再次占據上風,他不甘心就這麼等在這裡,像個旁觀者一樣注視,他想觸碰,想擁抱,想要更多的實感來確認。
*
今天顯得格外漫長。
雲念從早上出門開始就有些惶惶不安,他不想認為那是受了一輛車的影響,可那輛車總是忽然闖入他的腦海,在車窗後勾勒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每當閉眼,身影就更具體一些。
最後驚出他一身冷汗。
嚴驚月擔心他是病了,要帶他去醫院。
雲念將那雙烏黑清亮的眼睛睜得圓圓的,拒絕道:「不用。」
嚴驚月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強硬蠻橫的一面,莫名覺得這樣反倒更與這位小少爺適配,縱容地笑了,問:「那今天先回去?你看起來有些累了。」
「不回去,你挑一個熱鬧些的地方吧,人多點更好。」
雲念不想安靜,一顆心又提起來,朝四周張望。
嚴驚月不難找出一個符合小少爺要求的地方,按捺住心底的異樣,去了朋友的酒吧。
夜色正濃,酒吧里人聲鼎沸,音樂鼓點聲震耳欲聾,霓虹燈閃爍。
雲念一進去,就有些頭昏腦漲起來,心想果然是來對了地方。
他恍恍惚惚的,嚴驚月當他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附在他耳邊叮囑:「跟緊我,搭話的人不要理,更不要喝離開過視線的東西。」
這個道理雲念自然是懂的,捂著耳朵喊:「我知道了。」
嚴驚月又笑了,正要趁勢揉一把他的腦袋,吧檯後又人敲了敲台面:「嚴哥來啦?老闆在那邊留了位子,等著你呢。」
雲念聞聲,扭頭看向說話的人。
對方也好奇地瞧了他一眼,調侃道:「嚴哥,哪裡拐來的乖乖仔,帶這種地方來,不怕家長找你算帳啊?」
嚴驚月也覺得雲念的模樣著實太乖了點,與這群魔亂舞的地方是有些不相配了。
他帶著雲念往裡走,邊走邊感嘆著:「其實這種地方我也不愛來,他們那些傢伙喜歡,沒辦法,你稍微看看,漲個見識,咱們就快回吧。」
雲念並沒有完全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麼,只知道他說的「他們」是那群朋友,之前一起吃過飯。
到了靠裡面的卡座,一群人朝雲念投來目光,不由驚訝地笑起來:「老嚴,真把這小少爺給帶來了?教壞了怎麼辦啊?」
雲小少爺以前覺得自己挺威風挺見過世面的,現在卻一個兩個的拿他當乖乖仔,換做周行硯這樣拿他取樂,他早該不樂意地發脾氣。
一群人新奇地看著細皮嫩肉乖巧蒼白的小少爺落座,又和嚴驚月打了招呼,開始閒扯些有的沒的。
嚴驚月和朋友們一商量,紛紛找服務生要果汁,沒有果汁牛奶也行,總之這種明顯更適合小少爺。
雲念對此倒是沒意見,乖乖坐著,東看西看,又不安又無聊。
這副模樣顯得更無辜可愛起來。
一個之前跟著嚴驚月見過的姐姐坐過來,興致滿滿地逗小孩玩。
「哪家的小朋友呀,酒吧里不讓小孩進來玩的,告訴爸爸媽媽了嗎。」
雲念往旁邊挪了挪,發現另一邊坐著嚴驚月,於是保持住了原本的坐姿,認真解釋起來:「姐姐,我不小了,可以進酒吧。」
長發女人玩心還沒下去,又故意問:「那談過戀愛嗎,喜歡什麼樣的呀,姐姐給你介紹好的,男的女的都可以。」
雲念禮貌地搖頭:「不用了姐姐,謝謝姐姐。」
女人沒能如願看到小孩被逗到臉紅,挑眉做恍然狀:「小朋友,你也沒看起來這麼乖嘛。」
雲念抿了一口果汁,對她露出一點笑意,「我哪裡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