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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龔炬啊!我被周學長揍得好慘啊,還有我在校隊的那些朋友,他們一個都不管我,都丟下我跑路啦!」
龔炬悲痛大哭,早已忘了今天騙周行硯來這裡是因為誰。
雲念這才依稀分辨出對方的臉,不緊不慢地開口:「哦,原來你是龔炬呀。」
周行硯扭過頭看著他,無比真誠地說:「相信我,是他們先動的手。」
雲念神色一變,像是憋了好久終於等到時機,摩拳擦掌上前一步,惡狠狠道:「好你個龔炬,你還敢胡說,我來之前就知道是你在欺負他!我的人你也敢欺負!」
握緊拳頭氣勢洶洶地朝對方砸下去,只是還沒碰到對方的臉,周行硯就伸出一隻手將他橫空攔截住,摟住腰扛上肩膀,從現場被抱走。
雲念一拳砸空十分遺憾,在周行硯身上撲騰個不停,「你怎麼能自己偷偷打架不帶我,你太過分了你……」
龔炬不甘心的罵道:「周行硯你就是雲念的一條狗,你倆都混蛋!混蛋!狼狽為奸!」
他聲嘶力竭地在箱子裡咆哮,耳邊依舊從遠處傳來少年孱弱而又不甘心地央求聲:「就讓我踢一腳,好不好,就踢一腳……」
周行硯一路把人抱回車上,從車窗將擦手的紙巾丟進路邊垃圾桶,吩咐司機:「趙醫生今天來家裡,快回吧陳叔。」
雲念不發一言,氣鼓鼓地坐著,捏著拳頭憤憤不平。
周行硯餘光瞥見這一幕,無奈地勸:「為什麼那麼想揍人。」
「為什麼不讓我揍他們。」雲念的理由簡單而充分,「既然你揍了,那我也要揍。」
周行硯垂眼掃過自己發紅的指節,直白地說:「是我先動的手,我騙了你。」
雲念不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哦。」
周行硯偏過臉看他:「然後呢?」
雲念不解地反問他:「什麼然後?」
周行硯說:「現在還覺得我揍他是對的嗎?」
雲念沉默了一會兒,板起臉,瞪著他:「你不對,你不該自己一個人去揍他們,你應該讓我把那一腳踢下去的!」
說完又長吁短嘆起來,為自己沒能參與人生中第一次揍人感到遺憾。
周行硯低低地笑了一聲。
快到家的時候雲念才想起來關心另一件事:「對了,你又是為什麼要揍他們呀?」
周行硯眉頭微擰,陷入短暫的沉默。
雲念自顧自地繼續說:「放學時有人跟我說你是被他們騙走的,你是因為被騙了才揍他們的對不對?」
以他短淺的人生經驗和天真的邏輯,被人騙得白走那麼多路,這個理由是足夠令人生氣的。
周行硯說:「他們給我看了點東西。」
雲念撐著下顎歪過頭來看著他:「什麼東西?」
周行硯被那一雙過于澄澈的雙眼盯著,不是很想說得太多,隨口敷衍道:「一段事故新聞。」
雲念剝開糖紙的動作微微一頓,明白了什麼,下意識地噤聲,連繼續剝糖紙也變得小心翼翼。
兩人一同陷入沉默。
這天夜裡,忽然狂風大作暴雨滂沱,雲家還突然斷電。
雲念半夜被驚醒,爬起來玩了一會兒檯燈按鈕,斷電斷得很徹底,電閃雷鳴,激起本能的恐慌。
他縮進被窩裡躲了一會兒,掀開被窩下床出門,在二樓這條長長的走廊里四處張望,然後轉身進了周行硯房間。
他小聲喊:「周行硯?」
一道驚雷聲將他的聲音吞沒。
黑暗中,床上的人紋絲不動。
沒想到這樣都能睡著,雲念咂舌,憑著上次來過這裡一次的模糊印象,摸到床邊。
外面的動靜驚天動地,他在周行硯床邊坐著,捂著耳朵看周行硯睡覺,到處都是黑乎乎的,周行硯一動也不動,睡眠質量好得讓他失望,最後實在撐不住,摸著黑也鑽進了被窩。
被窩裡很寬敞,雲念淡定地給自己找了塊位置,睜著眼睛躺著,過了不知道多久,他側過身去探了探周行硯的鼻息,確認人還有呼吸,再次感嘆對方的睡眠質量。
窗外劈過一道閃電,他的肩膀猛然被抓住,那股力道不同於以往任何一次,攥得他生疼,正要罵人,就聽周行硯在耳邊比他還痛苦地喊出聲:「爸!」
雲念錯愕地看過去,發現周行硯已經睜開雙眼。
又一道閃電劈下,周行硯額頭全是冷汗,眉頭緊緊地皺著,眼神帶著將醒未醒時的渾噩。
雲念正在用力掰他的手指,說:「疼。」
他連忙鬆開手,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這張瓷白漂亮不沾塵埃的臉,夢裡看到的那副破碎的血腥場景迅速淡去,眼神逐漸清明。
雲念解救了自己可憐的肩膀,一瞬間雲孟齊附體,輕拍著他的腦袋,安撫道:「寶貝乖,寶貝別怕,爸爸在這裡,喊爸爸什麼事?」
周行硯表情複雜地看著他,被噩夢困住半宿的僵硬身體慢慢放鬆,問他:「你為什麼在我床上?」
雲念摸他腦袋的手愣在半空中,眨巴著眼睛無辜地看著他。
第18章
◎「不要告訴第三個人」◎
周行硯也不指望他乖乖回話,伸手一摸,被這具身體透出來的寒意驚訝到,本來就細弱得可憐,現在又像是剛從冰水裡撈出來。
他注視著雲念,語氣像是在質問:「這一晚上你都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