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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念不解其意,也不知道自己能夠去畫室幫對方什麼忙,關於畫畫,他完全是個外行。
踏進這間畫室以後,他被琳琅滿目的工藝收藏品和牆上的畫作吸引目光,好奇地四處打量著,桌上和陳列架上放著大量的完成品和未完成品,各種顏料的氣味重疊在一起,充斥整間畫室。
嚴驚月把所有的燈打開,不大的空間裡頓時亮如白晝,「你好像是第一次進這裡,有點亂,不要介意。」
雲念看向牆角的畫架,畫架比人還要高上一些,蓋著一塊曳地的白布,很是顯眼。
他指著那裡問:「那是什麼?」
嚴驚月將窗戶打開透氣,緊接著朝他手指的位置走去。
「嘩啦」一聲,白布被掀開,畫架上的作品顯露出來。
那是一幅半身肖像畫,每一處細節都栩栩如生,彰顯著畫者的水準。
唯一不足的地方在於,這是一幅未完成品,雙眼的位置現在還是空白,除此之外,不難看出,這畫上的人到底是誰。
雲念觀察這幅畫的時候,嚴驚月也在觀察他,笑著問他:「我畫得怎麼樣?」
「這是我。」雲念低聲開口,仿佛自言自語。
嚴驚月的態度很坦然,將身後桌上的一疊使用過的畫紙拿起來,遞給他,道:「還有這些,也是你。」
雲念一張張翻看,這些畫紙上的人確實每一個都是自己,嚴驚月似乎很擅長畫人,他看得津津有味,毫不吝嗇地讚美:「小月你畫得真好。」
「那倒也沒有,要是別的,你這麼誇我肯定認下來,但是我畫來畫去,發現總是畫不好你。」嚴驚月拒絕了他的讚美,收回他手上的畫。
他被收走沒來得及看完的畫,錯愕抬頭,注視著對方的臉,張了張嘴,要說點什麼。
嚴驚月豎起食指貼上嘴唇,示意他不要說話,又連忙阻止:「也不要急著轉頭看別處,幫我個忙,對,就這樣,看著我。」
雲念不解地看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他往後退,拿起畫筆,在那副未完成的畫像上飛快勾勒出一雙漂亮的眼睛。
因為那雙眼睛的出現,畫上的人更為生動,像是活了過來,安靜且略顯疑惑地注視著每一個看向畫紙的人。
雲念見他停筆,也湊過去看,與畫上的自己對視,忍不住笑起來:「這就是你要我幫的忙嗎?」
嚴驚月應了一聲,半開玩笑道:「因為說好是幫忙,所以我就不付你當模特的費用了。」
雲念揉了揉自己的頭髮,打量著這幅畫,笑容漸漸散去,心頭再次浮上困惑,他不覺得自己這個模特對於嚴驚月的幫助有多大。
也許這就是外行和內行的區別,他瞧不出這幅剛完成的畫和先前完成的有多大區別,他覺得它們是一樣的逼真。
嚴驚月望著雲念思考時的側臉,喉結滾動,迫切地想要說出那句反覆思考很久的話。
自從那人出現,雲念的變化顯而易見,對於這位小少爺來說,誰更特殊,顯而易見。
但他還是想試試,有些事情不問出來永遠不知道答案,餘生還要一邊懊悔一邊心存幻想。
何況小少爺本質上柔軟善良,說不定他足夠幸運,能夠得到一絲憐憫。
臨到頭,他難以避免地有些忐忑,清了清嗓子,自然而然地岔開了話題,道:「下個月有個國外畫展邀請我參展,剛好我也計劃出國採風,周老先生說你好新鮮愛熱鬧,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給我一個繼續當你伴遊的機會?」
雲念從那幅畫上收回目光,扭頭望向他,清凌凌的眼眸中一片赤誠與茫然,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問自己這種問題。
嚴驚月的表情難得慌張了一下,眼神飄開,深吸了一口氣,重新認真地看向他的眼睛:「好吧,我想說的是,我覺得我應該是喜歡上你了,比起室友或者朋友,我想和你發展更進一步的關係,我是說……戀愛,我想和你成為戀人。我猜你可能不會答應,但這事也說不定……想來想去,這種問題還是應該聽你說一個確切的答案。」
雲念下意識後退半步,看了看身旁畫像,又看向對面始終深深凝望他的青年。
不知道安靜了多久,在嚴驚月看來應該有一個世紀那麼久,他看到雲念堅定地對自己搖頭。
「不行。」
雲念一臉慎重地開口:「我不能和你成為戀人,絕對不行。」
嚴驚月得到一個不算意外的答案,沒想到還是難免失落,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怔怔地站在原地。
雲念皺皺眉,表現出一絲為難,說出來的話卻沒透露出絲毫心軟,重複了一遍:「我是認真的,這種事情我不能騙你。」
嚴驚月有些哭笑不得,緩了緩臉上神色,做出誇張的反應,聳了下肩膀,無奈苦笑:「本來還在暗暗期待,說不定你會因為一時心軟點頭答應呢。看來我的運氣不怎麼樣嘛。」
說這些時他低垂眼帘,嘴角依舊微微揚著,看起來依然一團和氣,對這個世界永遠友好和善。
雲念從他身上移開視線,看向他放在一旁的那堆畫像,道:「你畫的這些我的畫像,可以都送給我嗎?」
嚴驚月順著他視線看去,心緒未定,道:「你想要的話就拿去。」
他毫不客氣地將那些畫像全部拿起來,捲起抱在懷裡,又指了指那副剛剛畫完的,還沒從畫架上取下的,道:「還有這張。也送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