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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念終於得以脫身,剛被放開,就回到剛才的位置。
周行硯不放心地站邊上看著,有點後悔選了在這個地方住下來。
直到酒店把早餐送進房間,雲念才總算回到室內。
雲孟齊打電話過來,雲念今天沒有急著掛電話,一邊吃著早餐,一邊心不在焉地和雲孟齊說話。
雲孟齊問他:「乖寶,昨晚睡得怎麼樣,有沒有好好蓋被子。」
鏡頭裡,雲念吃下周行硯遞過來的剝了殼的雞蛋,對著雲孟齊乖乖點頭:「當然了爸爸。」
男人又用與外表截然不同的輕柔聲音問:「那今天上午有沒有什麼安排呀?」
雲念想了想說:「上午沒有什麼安排,昨天玩累了,今天在酒店休息。」
雲孟齊看著兒子這副又乖又軟的樣子,笑得心花怒放,「那你好好玩哦,還要記得想爸爸。」
雲念點頭如搗蒜,以為總算應付完對方,準備伸手掛電話。
雲孟齊根本沒有結束的意思,怕他忘了似的又提醒一遍:「說了只有一周哦,一周就回家了對吧?」
雲念埋頭吃東西。
「寶貝,還有十多天就是你的十六歲生日了!」雲孟齊誘哄道,「難道你就不想回來讓爸爸媽媽給你慶祝生日嘛,爸爸昨天就讓人給你設計了一個特別好看的生日蛋糕!」
雲念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真的嗎,那你有沒有給我準備禮物?」
雲孟齊自豪道:「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誰,我是最愛你的爸爸。」
不知道是不是這件事成功取悅了雲念,雲孟齊又得以和兒子多聊了片刻。
望著一旁穩重靠譜照顧著雲念的周行硯,雲孟齊又問雲念:「有沒有聽哥哥的話?」
雲念繼續乖巧點頭:「我最聽哥哥話了,哥哥很厲害的,很會照顧人,爸爸你就別瞎擔心了。」
周行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雲孟齊那邊已經有秘書在催著開會,終於掛了電話。
雲念呼出一口氣,把喝剩一半的牛奶往旁邊一推,不耐煩地說:「不吃了。」
周行硯見他變臉變得如此之快,搖了搖頭,簡單收拾了下餐桌,然後轉身去拿自己的外套。
雲念一扭頭看到他要走,問:「你要出門嗎?」
周行硯特意趁著今天雲念休息,出去辦一點自己的事情,便含糊道:「嗯,有點事。」
雲念頓時也從沙發上爬起來,去拿自己的外套,跟上周行硯,說:「我也要去。」
周行硯看著他單薄的樣子,不是很贊同:「你在房間好好休息,我中午就會回來。」
雲念才不管他什麼時候回來,「我不累,我也想出門。」
周行硯知道他這次出了門就像一隻關不住的鳥,哪肯輕易像從前一樣困在原處,只好把人帶上。
半路上,周行硯提前跟他坦白:「我要去墓園,見我父母。你要是不喜歡,我先送你去這附近的遊樂園,你在那裡等我就行。」
雲念望著地鐵上進進出出的乘客,說:「我為什麼不喜歡。」
周行硯以為他在問自己,一時間沒想好要怎麼回答。
只聽他又接著說道:「我們每個人最後都會住進那個地方。」
那聲音低低的,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說給周行硯聽的,帶著一貫的散漫。
周行硯就沒再勸說。
今天的風很大,兩人來到山腳下的時候,樹枝亂顫,一些瘦弱的樹苗好像要折斷在大風中。
雲念被風吹得眯起眼睛,打量著入口那些賣花的商販和買花的顧客。
周行硯拿出圍巾,把他嚴嚴實實地包好,露出一雙清凌凌的眼睛。
距離上一次過來看望父母已經過去數月,磚縫的泥土中長出一些雜草,墓前多了一些落葉。
那些落葉被風吹得四處亂飄,草也被凍成枯色,山腰上的風好像更冷了些。
兩人來了有一會兒了,周行硯遠遠地站著,盯著墓碑一動不動。
雲念懷疑他被凍僵了,從他身上的包里翻出一條和自己一樣的圍巾,給他圍上。
周行硯本來就比他要高,現在又踩在台階上,他不得不走到台階上面,接著踮起腳,才成功給周行硯圍上這條圍巾。
周行硯隨著他的舉動轉著眼珠,盯著他看,以為自己面前換了個人。
雲念忙活完,欣慰地感慨道:「好了,這下你的爸爸媽媽見到你就不會不停嘮叨你穿得太少了。」
周行硯想說不是所有父母都活得像雲孟齊那樣,也不是所有人都天生像面前的少年一樣脆弱易折。
他捏了捏雲念被凍紅的指尖,說:「辛苦你了,多謝。」
雲少爺很少這麼屈尊降貴地幫助別人,聽著這一聲道謝,竟是有點難為情,轉過身去背對著他,淡定地擺了擺手:「這有什麼。」
周行硯望著他毛絨絨的後腦勺,在圍巾下面輕輕勾了下唇角,來到墓前。
花了點時間把四周清理乾淨以後,放下帶來的鮮花。
雲念一看,連忙也把自己剛才在山腳下從好幾個商販那裡挑來的那捧花放上去,然後退回來,在周行硯身邊規矩地站著。
周行硯始終沉默,以至於他也有忽然有點侷促,盯著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眼神溫柔的男人好像也在望著他笑。
他下意識說道:「你長得真像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