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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在深夜噩夢中的唐言什麼都不在意了,他只想有一個人陪著他,能把他從噩夢中喊醒。
他緩緩蹲下了身,將自己的傘挪了一點過去,聲音很輕地問道,「需要我救你嗎?」
那人似乎有些驚訝於唐言的發言,接著便輕聲笑了起來。
唐言聽見他說,「好啊。」
「你拉我一把吧。」
唐言真的伸出手拉了他一把,接著就將人領回了自己那無人的小院。
唐言知道那是一個大膽的舉動,他知道自己在攝政王面前只要乖乖聽話,就可以衣食無憂。
可他不是真的很乖很聽話的人。
如果自己很乖的話,就不會一個人搬回這個院子誰也沒告訴。
反正這個世界他不喜歡……
他想回家。
唐言懨懨地想道。
原本唐言對待那不知姓名黑衣人的態度只是想撿只小狗陪伴自己,但他卻意外的發現,他幫小狗包紮好之後,這隻小狗就開始報恩了。
在他吃了好幾天的冷饅頭後,撿回來的小狗讓他吃上了一頓熱乎乎的飯菜。
他看著那散發著熱氣和香味的飯菜,愣了神,扭過頭看向了對方。
小狗像是怕嚇到他,拿刀割短了額角的頭髮,將自己的傷疤用頭髮掩蓋了起來,但透過髮絲依舊能隱約地看見那駭人的疤痕。
唐言看著垂在側臉的那縷頭髮,過了好幾秒之後,評價道,「剪劉海的手藝真差。」
說著,便回到了屋子裡面拿出了一把剪刀和自己的一條髮帶。
他將自己的髮帶綁在了對方的額頭上,充當了一條抹額,擋住了額頭上的大部分疤痕,接著又拿著剪刀幫對方修剪了一下。
對方全程任由他動作,沒有說一句話。
唐言的技術也不怎麼樣,但好歹看得過去了,即使依舊是一隻灰撲撲的小狗。
唐言問了小狗的名字。
——「段昭。」
後面的記憶逐漸模糊,一如他的夢境,但他回憶中的那雙眼睛卻揮之不去。
唐言知道對方作為暗衛不可能時時刻刻在他的眼前,但唐言能感知到,他一直在注視著他。
這種感覺讓害怕孤獨一人的唐言從內心感到安心。
他在看著他。
他不是一個人。
……
手機鬧鐘鈴聲傳來,唐言閉著眼睛下意識去摸索,在碰到手機的那一瞬間,同時感受到了另一個的人肌膚。
唐言猛然一下睜開了眼睛,同另一雙眼睛對視上,那眸色深深的,沉沉的,裡面好像藏了很多東西,那種相同的注視感一下子傳來。
「小狗?」
「什麼?」
熟悉的清冷聲音傳來,讓唐言一下子就清醒了。
「沒事,我夢見了一隻小狗。」
唐言眨了眨眼,一副無辜純良的模樣。
唐言看著裴覺寒拿著他的手機關掉了鬧鐘,笑著說道,「本來還想讓你再睡一會的。」
「現在要起床了嗎?」
唐言緩緩躺下,將被子蓋過腦袋,悶悶地說道,「那我再躺一會吧。」
唐言躺下閉上眼睛,卻怎麼樣也睡不著了。
他想要回憶夢中段昭的臉,可明明他才回家一個月,好像就恍如隔世,已經記不清了。
唐言努力地想要回憶自己的夢境,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夢到第一次撿到對方的情景。
可能是昨天和太傅提起了對方,刻意想要塵封的記憶就像是被撕開了一道口子,心底的失落就要溢出來了。
唐言垂著眼睫,心想。
他可能再也撿不到那麼忠心耿耿,透露著那種目光的小狗了。
那是獨一無二的。
「太傅。」
唐言縮在被子裡面,輕聲喊道。
「在。」
「怎麼了?」
裴覺寒的聲音再次傳來。
唐言沒有回答,又喊了一聲裴覺寒,對方依然應答了,但唐言遲遲沒有再說話,就好像是一個惡作劇。
唐言反轉了一下,面對著裴覺寒,扯著被子露出了那一雙清澈透底的眼睛,同裴覺寒對視,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沒過多久,唐言就又縮回了被子,擋住了自己的視線,說道,「我要睡回籠覺了。」
「好,不打擾言言。」
裴覺寒十分識時務,但他沒有下樓,也沒有離開房間,只是拿過了一本書,在稍微遠一點的地方借著陽光閱覽著。
唐言聽著那微弱的翻頁聲和呼吸聲,不知不覺再次睡著。
夢中一片空白,沒有出現任何人任何物。
當唐言再次睜開眼,眼底一點迷糊的感覺也沒有,十分的清明。
他從床上一下子就爬了起來,對著裴覺寒十分突兀地說道,「我想學畫畫。」
「畫畫?」
唐言點了點頭。
說做就做,唐言立馬給爸爸媽媽和大哥打了電話,挨個挨個商量這件事情,想要找老師。
疼愛孩子的唐家夫婦幾乎都沒有過問,一下子就答應了,立馬就下單了不少高級畫具和顏料。
「我想去畫室。」
唐言看著裴覺寒說道,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裡面寫完了懇求。
裴覺寒不知道唐言為什麼這麼心血來潮,只是嘆了口氣,無奈笑著道,「我去看看地圖預約一下,言言先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