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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宮外吃了許多糕點,放了花燈,看過了人來人往的街道,甚至膽大包天地去了花樓喝花酒。
「好啦,我玩得有些累了,我們回去吧。」
小殿下喝了些許果酒,但濃度不高,只是有些微醺的醉意。
當時那看不見神情的暗衛問道,「小殿下還要回去嗎?」
唐言似乎呆滯了一下,思索了許久才不確定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逃走掉?」
接著,他就發現自己撿來的暗衛用一種十分複雜的神色注視著自己,還開口說道,「可是小殿下不是覺得在宮中拘束極了,就像是籠子一樣讓人喘不過氣來?」
唐言似乎有些不清醒了,他笑了笑,神秘兮兮地、毫無防備地對自己身邊的暗衛說出了自己的秘密。
「可是,讓我覺得喘不過氣來的,不是皇宮啊。」
「是這個世界。」
唐言懶洋洋地靠著暗衛,坐在鐘樓的屋頂上看星星。
「只要離不開這個世界,回不了家,我感覺哪裡都沒有區別。」唐言垂著眼眸,看不清神色。
「我的家可好了,沒有這些老封建的制度,沒有這些所謂的皇權,更不會完全不把人命當回事。」
說著,唐言就雙眼亮晶晶地詢問道,「段昭,你想聽聽我家那邊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嗎!說出來肯定驚掉你的下巴!」
當時他乍一聽,只覺得天方夜譚,可轉念一想,或許真的有這樣一個世界,才能養出像唐言這樣心思單純剔透,過分天真又嬌氣的小孩。
就算是有人再怎麼欺負他,陷害他,他都覺得對方罪不至死,還傻乎乎地為別人求情。
他敬畏的每一條生命,在別人眼裡看來卻都是朝著權利伸手所能踩踏的骸骨。
這樣愚笨的人,若是不放在金絲籠中保護,放在寢殿中藏好,只會成為其他人手中的劍,或是用來開刀的第一個人。
裴覺寒看著面前的人興致勃勃說著美術老師元旦節不上課,自己早就計劃了許多的玩樂方案,想要將之前的錯過的全部補回來。
「對於以上行程,太傅有什麼異議嗎?」唐言看向裴覺寒,說道,「我還是十分民主噠。」
裴覺寒笑了笑,回答道,「沒有任何異議。」
「小殿下想要去哪裡玩我都奉陪,但……」
說著裴覺寒就賣了一個關子。
「什麼什麼?」
「但我希望小殿下在上元節的時候,也我過一下吧。」
裴覺寒故意用十分憂愁的語調感慨道,「對於我來說,沒有什麼節日比上元節更重要了,我想要按照之前的習俗過最後一次,可以麼?」
唐言眨巴著眼睛,幾乎沒有猶豫就點了頭。
不就是元宵節嗎?
這還不好說?
其實到現在,元宵節並不受重視,大家甚至只將它作為新年的尾巴,過了這個節就意味著要開學啦,要上班啦。
但有許多人早就不過這個節日了,新年過完三天就又開始全世界到處飛。
裴覺寒見唐言點了頭,立馬就笑了,拿出手機發送了封郵件。
「那就說好了,言言可不能反悔,到時候給言言一個小驚喜。」
「哇!好啊好啊!」唐言聽見驚喜兩個字,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所有的歡喜都寫在了臉上。
裴覺寒有時候都在想,像唐言這麼單純的人,就算是他直白地告訴對方自己的所有身份,對方在糾結幾天後,大概也能夠坦然接受。
但他不敢賭那一點點的不可能。
大概是擁有過,他便害怕看見唐言眼中的疏離和恐懼,無法接受對方不再親昵,宛如一個陌生人,甚至只要見到他,就會遠遠的避開。
唐言正跟裴覺寒嘀嘀咕咕說著自己的計劃細節,一旁的周默就硬要湊過來礙眼。
「什麼什麼,言哥你元旦節要去哪裡玩?帶我一個……」
唐言猶豫了一下,正要開口,就被裴覺寒先截了胡。
他看向周默,笑道,「不了,我們家裡人要一起過,不方便帶外人。」
周默一聽,立馬就表示理解。
唐言的眼神中滿是疑惑,拉了拉裴覺寒的衣袖,小聲問道,「我們什麼時候要和家裡人一起過節啦?他們不是都不回來了嗎?」
裴覺寒看著唐言,學著唐言的語氣笑著解釋道,「可是我們就是和家裡人一起過的呀,只不過我們家裡人湊不齊全,爸媽和大哥都來不了而已。」
「要是還有人邀請言言一起過節,言言就這樣拒絕可以嗎。」
唐言看了看裴覺寒,又仔細想了想,覺得有些繞,但一時又察覺不出哪裡不太對勁,只能猶豫著答應了。
等到了元旦跨年廣場的晚上,唐言看著滿大街全是成雙成對的小情侶,他才終於發現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了。
這種情況,沒有同三五成群的好友聚會,基本都是雙宿雙飛的小情侶。
在廣場上賣花的小商販們看著裴覺寒和唐言兩個人結伴跨年,紛紛熱情地推銷自己具備各種意義的玫瑰。
「夠啦,我感覺這也是騙子。」唐言拉著裴覺寒小聲地說道。
他懷裡抱著一支又一支的玫瑰,感受著路人投來的視線,脖頸和耳根全都紅透了。
不少玫瑰上的彩色小燈,照在唐言的臉上,顯得夢幻又美好,漂亮得無以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