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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要是能在行宮訂到一桌晚餐,都可以向親朋好友誇耀上整年。
但對陸昂來說,這不過就是一處將就吃飯的地方。
他在只為他預留的套間裡架起雙腿,向後靠到椅背上,臉上帶著一點看不起的模樣,打量蘭沉,皺著眉:「怎麼搞這麼髒啊。」
蘭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緊閉雙唇。
「怎麼變啞巴了,」陸昂笑笑,底氣很足,「昨天不是很伶牙利嘴嗎?」
金髮的巴倫在旁邊笑,用手肘撞了撞身邊的高大寸頭男生:「喂,高光宇,咱們似乎有好戲看哦。」
寸頭男生單手插兜,靠在一把沙發椅扶手邊面無表情。
「你帶我來這裡想幹什麼?」蘭沉漂亮的杏仁眼瞪視陸昂。
陸昂挑了挑眉,那個叫做高光宇的黑髮寸頭男生已經站直身體,提醒蘭沉:「這裡是校外。」
校外。
意味著校規失去約束力,在學校里,或許他和陸昂是平等的,但在這裡,他們的身份有著天壤之別。
他眼前這個人,是帝國未來的主人。
帝國的每一個臣民,都將匍匐在他腳邊,頂禮膜拜這位宇宙中最尊貴的君王。
「我看你還沒弄明白,」巴倫走到蘭沉身後,附身在他耳邊道,「你現在最該做的一件事,是向他下跪。」
蘭沉露出無法理喻的表情,杏仁眼中燃燒的火光蔓延,「你們都是一群自以為是的神經病。」
巴倫「哈」的一聲笑,轉頭對高光宇道:「他罵我們,還罵了殿下,你看這罪名是不是能夠抓去送到審判庭了啊?快通知你爸去。」
高光宇目光看向蘭沉,道:「你知不知道,剛才那句話,足夠讓你以褻瀆皇室罪接受審判。」
得,這還是個皇權至上的君主獨裁國家。
蘭沉在心裡默念「打倒帝國主義!打倒封建獨裁!」,頓時覺得自己肩負改天換地的重任。
「行了,」陸昂適時開口,他皺著眉,「你們幹什麼?」
他本來以為看到蘭沉吃癟他會很開心,但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蘭沉頂著那張臉離巴倫那麼近,他就覺得哪裡都很不爽。
那張臉……一個Sigma,一個平民,他怎麼配得上那張臉?
蘭沉玷污了這張臉。這張臉的主人不會擺出這種表情,不會生氣,不會憤怒,更不會瞪他,而是永遠溫柔的,永遠笑盈盈望著他,像是一個繾綣難言的夢。
陸昂沒想到自己反而更不爽了,他站起身,繞著蘭沉走了一圈,眼神從蘭沉的鞋子,一路往上看到蘭沉的耳畔。
這下看得一清二楚。
除了臉哪裡都不像他的朱利安。
朱利安更高,四肢更加修長,穿衣服也不會這麼沒品味,朱利安怎麼可能穿這種印著學校名字的校園文化衫,而且朱利安也沒有那麼消瘦,瘦得都快只剩骨頭。
要是蘭沉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一定會說:放屁,我自己的數據我還不清楚?我明明最喜歡穿文化衫!
一切不過是小學雞自己腦補的白月光回憶濾鏡罷了。
陸昂的目光落在蘭沉左耳耳廓上那個像耳釘一樣的微型儀器上。
他勾勾嘴角,滿是惡意地說:「這是什麼?竊聽器?你是誰派來潛伏在我身邊的嗎?」
陸昂倒是挺有幽默感的。
他知道軍部、元老院、攝政王、審判庭那些人都在他身邊安插了眼線,但他毫不在乎,甚至還能拿這個開玩笑。
蘭沉轉向他,捏緊了身上的挎包背帶。
那雙眼睛裡流露出某種陸昂看不懂的情緒,亮晶晶的,反而顯得很好看。
——呵呵,這是什麼,這是本折磨王的專用刑具!
蘭沉心裡冷笑不止。
「?」他的反應有些奇怪,讓陸昂歪了歪頭,新奇地觀察他表情。
巴倫表情尷尬,欲言又止地和高光宇對視了一眼,高光宇抿抿唇,出聲道:「那是他的助聽器,殿下。」
陸昂愣住。
他明顯沒意識到那是一個助聽器——搞什麼,他們給他的蘭沉資料信息上都沒提到過這個,而且他也從沒見過這個玩意兒,他怎麼會想得到那是個助聽器?
陸昂終於解讀出蘭沉的眼神——那是被人發現傷口後,難以掩藏的屈辱和受傷。
他覺得自己好像被這眼神重重地撞了下,心臟漏跳一個節拍。
「你戴助聽器幹什麼。」陸昂乾巴巴地說。
蘭沉拽著自己的挎包背帶,開始折磨了:「哦,大概因為,我這隻耳朵聽不見?您對我的回答滿意嗎,殿下?」
他語氣淡淡,第一次口稱陸昂「殿下」,卻帶著顯而易見的嘲諷。
陸昂擺出臭臉,輕哼了一聲,卻也沒再跟他對嗆,不耐煩地對巴倫道:「讓他們上菜吧。對了,找個人帶他去換身衣服,髒死了。」
巴倫點點頭,很自如地走出去,讓等在外面已久的僕從們準備上菜。
他雖然是菲茲大公的長子,同樣尊貴不可言的勳爵,但在陸昂面前,依然什麼都不是。
陸昂誰都看不起,誰都不當回事。
僕從很快開始依次上菜,全是最頂級的食材和外面看不到的菜式,每人手邊一瓶琉璃瓶裝的藍洞水,光是這瓶水,已抵得上帝都星一戶普通人家一個月的收入。
而陸昂只喝這種水,別的水一滴都不會沾上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