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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聲炸響,並沒有如他記憶中那般, 帶來隨後的震動和呼嘯而至的風聲。
漫長的一秒內,機艙內寂靜如同陷入真空。
一秒鐘後, 陸昂震開雙眼,焦灼地查看蘭沉的狀態, 直到確認蘭沉沒有任何事之後, 才轉過身, 看向玻璃碎裂的地方。
……戰機最前方的擋風玻璃上, 赫然被洞穿出一個圓形小孔。
而剛才還在說話的飛行員,已經被從這孔中射出的一發光束彈, 打爆了腦袋。
鮮血混合著腦漿, 濺滿整個駕駛艙。
陸昂的視線驟然變冷。他用手蓋住蘭沉雙眼, 然後冷冷地,看向他們前方,正在起飛的十幾架戰鬥機。
戰鬥機如同滑翔飛出的銀梭,貼著他們這架戰機的頭頂飛向空中,朝他們身後尾隨而至的機甲戰機發動猛烈攻擊!
戰機在天上發出巨大的嘯鳴,炮火聲和爆炸聲不絕於耳,與此同時,一隊荷槍實彈的防暴部隊,也從地面上突襲而至,登進戰機內部。
他們全都穿戴重型鎮暴套裝,頭戴全覆蓋式防護面罩,手持光束步兵槍,在進入戰機內的第一秒,就豎起盾牌,把陸昂和蘭沉團團圍住。
「殿下,」一名防暴憲兵從盾牌後走出,端著槍道,「請您下機。」
他的全覆蓋式防護面罩還配備有特質的語音保護器,發出的聲音被保護器重新調整,變成摻雜著電流的金屬電子音,嗡嗡作響。
陸昂坐在座位上,冷漠抬眸看他:「你們就是這麼請我下機的嗎?」
那名憲兵默然不答,朝陸昂走近一步:「臣等謹遵攝政王的旨意,迎接殿下回宮。」
陸昂面色陰沉,午夜藍雙眼有如黑暗中波濤四起的汪洋。
他異常鎮定地坐在原處,抱緊懷中蘭沉,冷笑道:「那你替我謝謝池皎,真是給我接的一手好風。」
那名憲兵略略頷首:「殿下。」
天空中傳來的爆炸聲響一聲接一聲,不知是多少架戰機在墜落。
池皎既然有底氣讓這些人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宮中,登上他的戰機,如此脅迫他,那麼陸昂都不必去聯繫,都能猜得出,此刻他的那些心腹,恐怕早已受制於人。
就在他離開皇宮的這短短時間內,池皎已經重新奪回權柄。
陸昂現在手上能拿出的所有籌碼,都在被池皎一步步擊潰。
這是池皎,向他發起的報復。
一場真正的政變。
「請殿下隨臣等下機,攝政王已在赫菲斯托斯殿中等候您多時。」
這名憲兵繼續道。
他雖然語氣尊敬,但說話間層層將陸昂包圍的防暴盾,和越縮越小的包圍圈,已經彰顯出他們的威脅。
陸昂一點點被他們逼入天羅地網。
年輕的皇儲仍然端坐,只是抱住蘭沉的單臂,卻收得越來越緊。
蘭沉坐在他懷中,輕輕抓住他肩上垂掛的緒飾,似乎有些不安地望著他。
陸昂低下頭,輕聲安撫:「沒事。」
他握緊放在座位邊的那根黃金拐杖,仍低著頭,並不配合這些憲兵走下飛機。
僵持了幾分鐘後,那名憲兵繼續向陸昂走近,手中的光束步兵槍發出」嘀「一聲上膛聲響。
他再度開口:「殿——」
話音未落,陸昂就持杖向他橫揮而去!
拐杖在毫秒之間迅速變形,原本手柄處的王權寶珠向外打開,露出可手持的劍柄,劍鐔彈出十字,杖尖伸展,錚然一聲,已化作一柄寒光凜冽的金色長劍!
陸昂單手挽劍,在那名憲兵準備抬槍的時候,劍鋒就已經掃過對方手腕,飛削他手上護腕,那憲兵反應速度同樣不慢,旋即後退一步,躲開陸昂緊隨其後的另一劍。
下一秒,所有盾牌立刻高舉,層層疊起,透明高強盾宛如鋪天蓋地的銅牆鐵壁,將陸昂層層圍困,而那名憲兵,則飛快地與陸昂交起手來!
陸昂執劍身前,那憲兵從腰側抽出一根防暴棍,和陸昂走過數十招,眼見不敵陸昂的攻勢,就立刻趁勢一閃,在陸昂揮劍直刺他的時候,直接將光束槍按在了蘭沉太陽穴上!
長劍錚鳴,」嗡「地停在半空,猶自輕顫,劍身與這名憲兵的脖頸,只差毫釐。
而憲兵手中的搶口,也正好對準了蘭沉,食指緊扣扳機,只要再用力按下兩厘米,蘭沉的腦袋就會飛行員的腦袋一樣炸開花。
陸昂眼中騰起暴怒,一字一句道:「你敢動他一下。」
那名憲兵則將槍口,更用力地按向蘭沉太陽穴,在他的皮膚上留下一圈紅色印痕。
「請殿下下機。」
他像個機器人一樣重複道。
陸昂怒火衝天地盯著他看了兩秒,攥著劍柄,虎口用力到發白。
他僵持了好幾分鐘,才緩緩收劍,按下劍柄處十字架,將長劍再次收成拐杖。
「你要是敢按扳機,」陸昂陰森森地看向憲兵,「我就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憲兵沉默,將蘭沉從陸昂手裡拉到自己身前,用一條胳膊鎖住蘭沉脖子,「殿下,現在不是您和我們談判的時候,請您放下武器,隨臣等一起下機。」
陸昂眼睛都快紅了,把拳頭握到咯咯作響。
這個高傲的天之驕子,什麼時候被人這樣威脅過。這對他來說,是前所未有的恥辱。
他幾乎要把指骨都攥斷,緩慢地呼出幾口長氣,然後慢慢地,鬆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