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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份證言,」高光宇答道,又補充說,「還有……一些我父親舊部的支持。」
宗安提點點頭,「好,你交給我吧。」
高光宇和宗安提同時伸出手,將手腕交錯,他們手腕上的光腦亮了一瞬,文件頃刻傳輸完畢。
宗安提張了張嘴,還想跟他說什麼,門外那個之前領宗安提進來的人就闖了進來,他急促喊道:「你們快走!外面來人了!走,從後門走!」
宗安提立刻拉住高光宇要走,可高光宇就像是一灘融化在沙發上的蠟一樣,她怎麼都拖不動他——
「你還不走?」
宗安提快速問。
高光宇搖了搖頭。
他長到蓋住眼睛的黑髮下,一雙眼睛看上去像是兩潭毫無生氣的死水。
「我不走了,我知道是誰在找我。」
宗安提皺了皺眉,很快想明白,索性便也沒再和他多說,轉身就往那人指的方向迅速離開。
宗安提前腳剛走,就一陣密密匝匝的腳步聲在包廂外響起。
走廊里似乎已經擠滿了荷槍實彈、全副武裝的帝國衛兵。
高光宇坐在裡面,安靜地等待著來人。
包廂門被人用武力破開。
衛兵們砸開門之後,便齊齊用光束槍對準他,然後有人從他們身後,緩緩踱步而出。
……這位在帝都星上權勢滔天的金髮公爵,表情冷得幾乎要凍傷他人的目光。
巴倫·菲茲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握著昂貴的純金手杖。
他的目光落在高光宇身上,寒氣四溢。
「你是誰?」巴倫問。
高光宇不答。
巴倫冷笑了一下,抬手讓衛兵把高光宇擒住,然後說道:「你既然敢露面,就要知道是什麼後果——你見過了誰?」
高光宇垂著頭,忽然出聲:「……你害怕嗎?」
巴倫愣了下,沒反應過來:「什麼?」
高光宇低低地說:「我每天晚上都能看到我爸坐在我床邊……我就忍不住想,你會害怕嗎,巴倫?我們三個人裡面,其實你才是最膽小的那個……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怕?替他隱瞞這一切,你一點都不害怕嗎。」
巴倫面色鐵青,他死死咬住牙,手杖在地上重重一點:「閉嘴!你在說什麼?你以為你懂什麼?你以為你可以質問我?你才是那個我們之間的叛徒!叛徒!」
高光宇把頭埋了下去,卻在低笑出聲。
「你把他當什麼?你把他當你的朋友,他卻只把你當一條狗……」
巴倫直接抬起手杖,一棍子抽在高光宇身上!
手杖抽打在人體上,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鞭笞聲。
高光宇被他打得悶哼一聲,好像這堆骨頭都要被他抽散了。
「你給我閉嘴!」
巴倫憤怒地大喊,他衝上前,拎起高光宇的衣領,還想抬起手再揍他,卻在看到高光宇那毫無生氣的眼神時,停下了抬到半空中的手。
他的手抓緊又放開,表情近乎扭曲。
最後,他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向身後衛兵道:「……把他押走,帶回莊園。」
「是,大人!」
衛兵從他手中抓過高光宇,拉住高光宇的兩條胳膊。
回莊園的一路上,巴倫·菲茲都表情陰鷙。
他想,他到底該怎麼……向陸昂交代,帝都星上這幾天來發生的一切。
事情正在越來越向不可控的朝向,脫軌而去。
幾個月前,有人在某顆星球上擲出命運的銀幣。
那枚豎著掉進雪中的銀幣,預示著一場,能夠讓所有人的命運,都向同一個岔路口交匯的終局。
巴林頓星系,羅賽塔基地。
房間外的侍從們大氣也不敢出,一名女侍推著下午茶的餐車走到指揮室門口,看到門口的那位女官忙朝她搖了搖頭。
女官按住她的手,在她耳邊用很小的聲音說:「……先別進去。」
這名女侍立刻惶恐地低下頭,退到餐車旁,聽話地等候著女官的指令。
那女官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轉身,打開一條門縫,往門內看了一眼,看到皇帝已經關掉了房間裡巨大的全息影像,才慢慢平復下恐懼的心情。
……自從前幾天皇帝得到了刀鋒上的全息影像記錄後,他就開始大發雷霆。
皇帝的」雷霆震怒「,和普通人都不一樣。
他不會大吵大鬧、也不會負氣摔碎東西,而是會沉冷下去,表情寒冽,雙眼中像是醞釀著一場暴風雪。
是要是敢在這個時候闖進他的怒火,就一定會受到君王最殘酷的懲處。
君王只需要向他們投來一個陰鬱的眼神,就足夠叫人驚駭恐懼到渾身血液都凍結。
她小聲對那女侍說:「手腳輕些,去吧。」
女侍點點頭,推著餐車進入室內,步伐放得再輕不過。
她走到皇帝身後,開始從餐車上端下那一個個精緻昂貴的骨瓷餐碟,卻因為緊張,而在擺放一把餐叉時,不小心將餐叉撞到了水晶杯上。
清脆的聲響在一片死寂中突兀響起。
皇帝隨即抬眸朝她看來。
她嚇得面無人色,身體一軟,已經跪倒在地,連聲說:「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陸昂冷冷地看著她,視線在她慘白的面孔上定了幾秒,歪著的三根手指輕輕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