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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肩負著這個昭昭天命,就有責任,為所有人帶去正義、尊嚴和公平。
所以聯邦人無法理解帝國人,他們沒辦法原諒帝國人心甘情願地被奴役,他們覺得這是一種道德墮落,而偏見則逐漸帶來仇恨和更多的誤解,讓他們徹底覺得,帝國人和他們是不同的。
他們不是同一個種族,所以他們的戰爭,是一場人類對異種的征服,天生具有其正當性。
馬洛也一直這麼堅信不疑。
每個聯邦人都覺得自己在這場戰爭中是」正義「的那一方,而帝國人其實也一樣。
可今天看到的這些東西,微妙地動搖了馬洛的信念。
他想,明明帝國人好像看起來和我們也差不多……外表和人類完全沒有差別……生活方式、生活環境也沒有多大出入,那麼我們的這場戰爭……到底是在幹什麼呢?
他越想越迷茫了。
馬洛腦袋裡一片混亂,只能望著窗外大雪,企圖讓雪花將他的腦袋震驚下來。
也有人沒想那麼多。
文森特蹲在一架低矮的鋼架雙軸車前面研究道:「這是什麼?滑雪車?啊,我想起來了,雪天裡確實可以用這個滑雪!我小時候在我奶奶家也玩過這個!」
安妮躍躍欲試:「我沒玩過,我們能不能把它拿出去試試?」
丹特從廚房裡發出笑聲:「我的飛行車庫裡還有很多雪橇和雪車!你們想要玩的話等會兒既可以去,對了,記得帶上我女兒,她也喜歡玩這些——」
一個抱著孩子的中年女性從樓梯上走下,她懷裡的小女孩扎著兩個小羊角辮,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向客廳里這些陌生客人。
女人似乎知道魯西迪會來,微笑著向他走過去,道:「魯西迪,好久不見,你帶了這麼多朋友過來?」
坐在沙發最邊上的魯西迪馬上向她揮手道:「好久不見,莉齊!讓我看看,這是我們的梅黛嗎?你還記得我嗎,你的紅頭髮叔叔?」
小女孩害羞地抱住母親的脖子,把臉龐埋進媽媽胸口,又露出一隻眼睛偷看魯西迪。
莉齊拍了拍她的背,笑道:「你上一次見她的時候她才八個月,怎麼可能記得你?……我們都已經三年沒見了,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魯西迪笑笑,和她敘了會兒舊,然後丹特便捧著一托盤熱飲加入他們的談話。
眾人圍在起居室內閒談,壁爐里的柴火燒得噼啪作響,雖然窗外大雪紛飛,但屋子裡卻暖和得能讓人冒汗,舒服到簡直想在這裡睡上三天三夜。
魯西迪沒有向丹特夫婦交代馬洛一干人的真實身份,只說他們是自己的一夥兒朋友,不過丹特似乎看出了些什麼,多看了人魚好幾眼。
他沒有點明。
他畢竟也曾在宗霆手下供職,即使退役多年,但軍人的敏銳度尚存,能夠看出這群人和帝國普通人的區別,知道他們絕非常人。
但他信任魯西迪。
魯西迪是他遇到的最出色和優秀的同僚,也是宗霆手下最得力的副手。他和魯西迪從剛參軍時就相互照應,是過命的交情,他知道魯西迪不告訴他此行的意圖,肯定是為了他好。
魯西迪不會做沒把握的事。那麼他也就乾脆順著魯西迪的意思,稍微裝聾作啞,假裝什麼都不知情。
他們稍作休息後,文森特和安妮幾個人還真去車庫挑了幾把雪橇和雪車,去外面的雪地里玩上了。
魯西迪則留在屋子裡,通過加密信號頻段聯繫上遠在帝都星的宗安提。
他找丹特要了一間書房,和人魚一起與宗安提進行視頻通話。
……
傑森·布萊哈特四十六歲,剛從皇室禁軍隊伍轉職,進入國家通訊管制系統,負責維護帝都星上的通訊衛星日常運行。
轉職的原因是禁軍需要長時間值班,有時候一個班次就需要七十二小時在崗,這讓他很難擁有個人時間去陪伴家人。
他和他的年輕丈夫剛通過人造子宮技術,合成他們兩個人的基因得到了一個孩子,他想花更多時間去照顧他們的孩子,所以主動填寫了轉職就業表。
傑森身材高大、體格魁梧,走到哪兒都很受歡迎:高中時他是整個學校里情書收到最多的男生,大學時他是學校冰球隊隊長,畢業又通過選拔成為了一名皇室禁軍,因為表現出色而屢屢受到嘉獎。
即使來到新的工作崗位,他也和新同事關係融洽,幾天就和同事打成一片,他們都紛紛邀請他去自己家裡做客吃飯。
每天,他都是第一個到達部門辦公大廳的人,他會先去打開室內恆溫系統的總控開關,然後再開始查看光腦上昨天晚上的衛星運行數據,進入一天的工作。
但是今天一大早,他就發現光腦上的數據出現了某些異常。
他知道出現異常的項目是什麼東西——那個頻段阻塞信號發射器,整整三十六個,幾個月前被發射到帝都星外的靜止軌道上,全面阻止了帝都星與外界的信號通訊,只有少數幾個通道被允許開放,專供內部人員和軍方使用。
三十六個阻塞信號器開始報錯,三十六個。
像暴雨來臨前湖面上冒出的氣泡,一個接著一個地浮了起來。
整個白天他都在忙著處理這些異常數據,他把數據匯總,又提交給技術部門,催促他們趕快分析發射器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技術部門遲遲沒有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