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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家原本不是什麼名門望族,蘇昭寧的祖母曾是走街串巷給人辦席做飯的鄉廚,一家子安生本分,勤勞肯干,算是個家有餘糧雞犬飽的市井人家。蘇祖母是個目光長遠的,將家中兩個女兒都送去學堂,其中大女兒最是爭氣,如今當上了成州知府,小女兒卻不是塊讀書的料,考取秀才後便與功名再無緣,倒是在烹飪上十分有天分,從一家小小的食肆做到現在成州府內數一數二的大酒樓。
蘇昭寧便是繼承了他娘的手藝,六歲起便搭著凳子上灶。蘇青荔自從落水醒來後就神神叨叨的,她跟母親說自己在夢裡得了財神爺的點化,給了她個食譜,上頭有許多從未聽聞的食單,但只要能做出來便能大賣賺錢。
一個五六歲娃娃說的話,大人們只當聽笑話沒放在心上,但蘇昭寧卻是十分疼這個妹妹,禁不住妹妹的撒嬌,兩人趁父母不在家便搭著凳子上了灶,妹妹指揮,他來操作便可。兩個孩子將搗鼓出的東西用家中的竹筒裝著,拿到虹橋邊去賣,哪知不僅賣得精光,還收穫了不錯的反響。
蘇母這才信了財神爺的食譜,此後的發家史便不言而喻,一家人靠著食譜住上了大宅子,過上了好日子。
蘇昭寧往珍饈閣趕去,哪知他還沒走幾步,就踩到一坨狗屎,忍受不了這種踩屎感,他找了根樹枝,走到水邊,將鞋底清理了一番,正當他洗手時,忽然看到水底浮出一張臉。
「啊!」嚇得蘇昭寧一屁股坐在河邊,滿臉驚恐地看著水面,他第一反應便是自己撞上索命的水鬼了。
此時天快要黑盡,河面上倒映著兩岸河樓的燈火,如同白晝,一個濕漉漉的頭從水中浮起,這場景任誰看了都瘮人。
水底的自然是魏玉,她早在遠處就看到蘇昭寧,自己時間估算錯誤,這次兩人沒能在橋下相遇,而是在離橋還有十幾米的距離,原本她想著潛水過來還原上輩子在橋下相遇的情景,哪知把他嚇成這樣,她索性從水裡冒出頭來。
蘇昭寧以為自己這是遇上水鬼了,剛準備抬腳想要把水鬼踢回去,那人便發出聲音。
「公子,能否搭把手?」魏玉佯裝著虛弱,雙手趴在岸邊。
蘇昭寧猶豫著收回腿,有些害怕道:「你,你是人還是鬼。」
「公子誤會了,我只是剛剛不小心墜入河中,恰巧撞見公子在岸邊洗手,這才尋求你的幫助。」
蘇昭寧看她臉色蒼白,但說話時能感受到氣息,他不是很放心,便伸出腿,道:「我手上力氣小,你拉著我的腿上來吧。」
魏玉看著橫在自己面前的這雙長腿,雖穿著褌袴,繫著羅襪,但仍能看出筆直且長的腿型,她一把握住纖細的腳腕,稍微用力便上了岸。
燈火照在她的身上,蘇昭寧才看清此人的模樣,她身材頎長,眉高眼深,五官輪廓深邃,這不是被他撞暈的魏玉嘛!
蘇昭寧眼底倒映著波光粼粼,不住地往魏玉身上打量去。水珠滴滴答答地從她身上掉落,濕透的衣衫不僅勾勒出曼妙的身材,胸脯處還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膚。
他雙頰飛紅,幸好有夜色的掩飾,他連忙別開眼,手忙腳亂地整理著自己的衣衫。
魏玉自然知道他是誰,沖他彎腰握拳:「不知是蘇公子,多謝公子相救,不然月珩興許早被那水鬼給勾了魂去。」
月珩?怎麼這麼會兒不見就有新名字了。
魏玉笑著解釋:「晚間有幸與李大人共餐,月珩便是她為我取的字。」
光風霽月、君子如珩①,他姨不虧是家中唯一的文士,取的字倒是十分貼合她的氣質。
「你,你可是要回試館?」兩人離得近,蘇昭寧有些緊張。
魏玉挑了挑眉,他連自己住試館都已經打聽出來了。
「正是,剛剛是對城中路況不熟悉,一不小心踩滑,便落入江中,順著江水一路來到這春滿橋前,好在蘇公子的搭手相救,月珩在這兒不勝感激。」
說著便沖他鞠躬,蘇昭寧連忙攔住,一雙眼睛似水洗般清亮:「嗯,既然如此,那你接下來怎麼打算?」
蘇昭寧一臉期待地看著她,只因戲本里都說英雄救美後,那些美人都會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
魏玉卻沒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她看了看四周景象,眼裡露出迷茫:「公子可知清河試館應該怎麼走?」
發現她根本沒懂自己的暗示,蘇昭寧有些失落,看著春滿橋不遠處的珍饈閣,心中又有了主意。
他指向珍饈閣道:「你先隨我去酒樓里換身衣服吧,再讓人將你送回去。」
他因為痴迷烹飪,時常在酒樓留至深夜,索性就在二樓留了間屋子供他洗漱休憩,隔壁便是給蘇青荔空出來的房間,魏玉與她同齡,二人身形相似,不愁沒有衣物。
魏玉看著酒樓門前形形色色的人,搖頭道:「我這般樣子還是不要與公子同行的好,只怕污了公子的名聲,公子只需告訴我大致方向即可。」
蘇昭寧有些惱她的不解風情,心想果然是個書呆子,腦子裡想的全是繁文縟節,他從身上拿出帕子遞給她:「既然不願隨我去酒樓,那你便擦擦臉吧。」
魏玉看著瑩白的帕子,猶豫了下才道謝接過,她用完後將帕子整齊疊好裝進衣袖中,道:「待我回試館清洗後再還給公子。」
一條帕子而已,蘇昭寧沒打算還要回來,但一想到這算是約定了下次見面,他欣然點頭,隨後又給魏玉描述了路線,兩人便就此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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