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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昭寧念著簽文,仍是不懂。
主持嘆氣:「按照道教來說,就是她並未喝孟婆湯,以現有的靈魂回到了她年輕時期的身體當中。」
蘇昭寧艱難地理解道:「是說她,她回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還帶著活了一輩子的記憶?」
主持點頭:「正是如此,所以你二人這世緣分到頭了。」
說罷她就轉身進屋,蘇昭寧急忙攔住她:「不,主持,您不是說再續前緣麼,她既然帶著記憶重活一遍,自然不會如這世般留下遺憾,我們的緣分並未到頭。」
主持又覺得他有些魔怔,但仍是耐心道:「此時的你與彼時的你是相同的麼?」
蘇昭寧有些頭疼:「那您的意思是說,她遇到的我是從前的我,我們二人這幾十年的回憶只有她有。」
他呢喃道:「那她得多麼寂寥痛苦,有什麼辦法能讓那時的我也能擁有我們兩人幾十年的記憶呢?」
「是這個道理。」主持想了想,決定送佛送到西,「你可聽說過飛熊入夢的典故?」
蘇昭寧搖頭。
「相傳周文王夢見一隻白額猛虎,生雙翼,朝帳中撲去,文王驚醒後召集大臣討論夢中凶兆,最終推斷出此乃興周之大兆,最後在渭水邊找到賢臣姜太公。」
主持看著眼前郎朗清舉的郎君,道:「你可明白了?」
蘇昭寧恍惚中抬眼:「您、您是說以入夢的方式向彼時的我傳遞記憶?」
主持忽而笑了:「這是你的理解,與我無關。」
蘇昭寧又問:「可,可即便有了夢,那我又如何將這些記憶傳給自己呢?」
主持只留下一句神叨叨話:「自然是赤誠之心。」
蘇昭寧回到小院中苦思冥想也想不到對策,無奈之下找到陳明事。
陳明事慣會旁門左道,蘇昭寧心急亂投醫投到了她的門下。
如今她住在一處兩進的宅子中,偶爾說書,不再算卦。
見到蘇昭寧時,她頗為吃驚。
蘇昭寧並未與她多話,只拿了銀子說明了來意。
陳明事為錢而生,自然不會有把錢往外送的道理。
她聽了飛熊入夢的典故後,笑道:「想不到普耀寺的主持還知道咱們道家老祖宗的典故,算她有幾分學識。」
繼而肅著臉道:「託夢的法子一直存在,但那都是鬼神向活人託夢,你如今不是鬼亦不是神,怎麼向人託夢?」
蘇昭寧不怕死:「那我死了便是。」
陳明事挑眉:「我不是叫你死,這是個難度很大的事,我們會解夢釋夢,卻不知鬼神如何向人託夢,畢竟誰也沒做過鬼神麼。」
「不過,民間倒是有個法子,說是取人心頭血,將要托的夢的內容以血代書,再在書信背後寫上被託夢人的生辰,投夢的年月日時期,便能奏效。」
蘇昭寧聽到剜心頭血時並未害怕,慘白的臉上因為激動泛起紅,他再此確定了一番做法:「這書信的紙有講究嗎?」
陳明事一頓,看著他認真的神色,卻說:「這只是民間傳說,誰會因為想要託夢而枉顧性命,我只是因為你拿了銀子才將此法告訴你,你可別輕易嘗試,輕則重傷重則死亡,試不得,何況誰會在取下心頭血還能有力氣書寫,這傳說不過是無稽之談罷了。」
蘇昭寧再問了她一遍:「書信的紙有講究嗎?」
陳明事看著他略顯偏執的眼神,道:「易燃的宣紙便可,講究的是心頭血和紙背後的生辰八字託夢時辰。」
蘇昭寧點頭,快步離開。
一切準備就緒後,蘇昭寧褪去上衣,他拿著鋒利的匕首,對著心臟的位置狠心刺下去,鮮血涌了出來,他連忙拿碗接住。
痛楚很快傳達到腦子裡,是冰冷的鈍痛。
他喝了口準備好的人參湯,拿著毛筆蘸著血便開始書寫。
要寫的有許多,一刀的血不夠,他又在胸口上劃拉了一道口子,鮮血噴涌而出,他白著張臉笑了笑,將碗中的人參湯飲盡。
一疊疊的紙上布滿了血字,他不知魏玉重回到了幾歲,他便從自己十歲後就開始託夢,夢裡的內容全是魏玉的背影,直到十九歲時,他又將自己如何與魏玉在橋下相遇,在巷子中被魏玉救下、在天災中痛失雙親、在抗敵時失去親朋······
足足寫了有二十六頁,最後一頁紙他是寫給魏玉的,他要告訴她,不管是在哪個世間,他都永遠與她同在,她不會孤寂,他希望他們沒有隔閡沒有誤會,永遠幸福。
桌上生犀香裊裊升起,火舌將血書吞沒,蘇昭寧抖著手將最後一頁紙放到火盆中。
裸露的上半身已經被他刺得千瘡百孔,鮮血緩慢從他的指尖滑落,他感覺好冷,火苗在舔舐他的眉間,衣擺漸漸被火光吞食,他竟還是覺得冷。
但他是歡心的,以他心血,換二人永世幸福,再怎麼都值得了。
他在落氣前仿佛看到魏玉向他奔來,那是年輕時的魏玉,神色冷峻,眉眼鋒利,臉龐微光,如同春滿橋下初見。
真好,真好,他們又能相知相守了。
——
魏玉已昏迷了兩日。
蘇昭寧片刻不離床底照料著她,此時已入夜,他無聊地趴在床邊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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