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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能嘆氣推動輪椅前去開門。
門口站著的是神色焦急的何臨花,他臉上還沾有泥濘,兩隻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這樣的映襯下充滿驚恐。
看著這張與自己養女一般的臉,魏玉著實無法忽視,她擋在門口,蹙眉問:「怎麼了?」
何臨花往巷子口看了眼,聽到一眾腳步聲後更是急迫,他鼻尖冒出細汗:「我,我家鎖了起來,爹娘出門去了,那個妖道來咱們巷子尋人,姐姐,你能讓我進屋躲躲嗎?」
魏玉也聽到巷子裡傳來的動靜,她稍作猶豫後便側身:「進來吧。」
何臨花害怕地躲到了魏玉身後,催促道:「姐姐快關門。」
魏玉將門掩上,察覺到他蹲到自己輪椅背後,無奈道:「你不必如此害怕,他們要的是十二歲的女童,你今年不是十四了嗎?」
何臨花咽了咽口水,有些後怕道:「可我聽說這妖道見著差不多的孩童便收,還說她濫用私權,碰到順眼的男孩就收押,咱們巷子裡又沒有十一二歲的男孩女孩,他們來幹嘛?」
魏玉對竹葉巷的住戶不甚了解,加上自己腿腳不便,從府學回來便是回到這宅院中,鄰里關係都顧不上。
人聲與腳步聲逐漸清晰,門外的徵收部隊停在隔壁何家門前。
何臨花扒在門縫往外看,又豎起耳朵聽外頭的動靜,一陣猛烈的敲門聲炸裂在耳邊,嚇得他渾身一顫,眼裡便泛起了淚花。
外頭邊敲門邊大喊,察覺到無人後便要往魏玉這間宅院走來。
恰巧在這時,巷子口傳來一聲清脆的呼喊。
黃二郎一身透薄雲紗,面上傅粉,發間銀釵晃動,此刻正跪在巷子口,大聲喊道:「請大人開恩,我家兒子正好十一歲,且年初便來了遺液,是個絕佳上等的童男人選。」
領頭的丁常豐原本惱怒於無人的何家宅院,聽到黃二郎的嗓音後心中略微一癢,朝他那個方向看去。
巷子口看熱鬧的眾人也紛紛噤聲。
黃二郎全身肌膚白皙潤澤,雖是跪著的,但風韻絲毫不減,他旁邊還跪著個穿鵝黃夾襖的小男孩,束著發,雙眼明亮有神。
趙合也打眼看過去,男人的穿扮自然是比不上慶湖上的男史,但在街頭小巷粗布寡淡的百姓穿著中,還是比較出眾,且他衣著寬鬆大膽,肩頸半露,粗劣的薄紗下是朦朧的柔光白,讓人不免想到初春里薄霧籠罩下的花骨朵兒,昭示著昂揚春意。
丁常豐自然也看到了,不覺暗自咋舌,不是慶湖兩岸男倌刻意追求的瘦削身材,也不是勞苦人家的暗沉深色膚色,更像是在白茫茫的雪地里盛開的紅梅,是旅人眼裡最美麗的顏色。
這會兒日頭掛在檐角,明晃晃地照在巷子裡,青石板上還有些曬乾的水痕,黃二郎跪在板縫之間,有些膈腿,他挪動了一下,□□隨之顫了顫。
在場的女人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一行人從未時便開始在街上搜尋,如今已過去兩個半時辰,人也從一開始的興致勃勃到現在的蔫頭搭腦,趙合有些口乾舌燥。
靈崆看了那男孩一眼,又翻看了一番戶籍冊,上頭明晃晃寫著男孩年齡十歲,但她只草草掠過,合上冊子,對一旁的趙合點頭:「沒問題。」
黃二郎如臨大喜,連忙將男孩扯起來,整理了一番衣裳,對他叮囑道:「小草,你跟隨大人們進宮後一定得聽他們的話,爹也沒什麼還給你的,這身衣裳你就帶走吧。」
小草像個玩偶似的任他擺弄,圓溜溜的眼睛裡是空洞的一片,聽了黃二郎的話後腦袋上下晃了晃,算作是點頭了。
這種賣子求榮求財的,在座的哪個沒有見過,趙合命下人提了一袋銀兩給黃二郎。
「這五十兩銀子,是趙大人賞你的。」
黃二郎欣喜接過,又叩謝一番。
等黑壓壓的官兵走後,街道上看熱鬧的群眾也散去不少,黃二郎將胸前的布料往上扯了扯,半露在外的胸膛遮了大半,他掂量了一番銀兩,自在地往家裡走去。
見大隊伍離去,何臨花緊繃的神經總算鬆弛下來,他靠在院門上喘氣,忽地對上魏玉的目光,才後知後覺地羞怯難堪起來。
何臨花有所耳聞魏玉的身份,得知她是在府學進學的生員,每日路過時都不免暗自打量,只是這裡院門終日緊閉,跟魏玉此人一樣神秘不可攀。
魏玉淡漠地別開眼,抬了抬下巴:「把門打開。」
何臨花遲鈍地點點頭,轉身將門打開,做賊似的往外頭左右看了看,確認人已經走完。
他以為魏玉要讓他確認外頭人走了沒有,看了後又將門關上,轉身道:「他們已經走了。」
魏玉沉著臉看他又將門給關了起來,心中不悅,聲音冷了幾分:「把門打開。」
何臨花饒是再遲鈍也聽出她的不悅,他不明白這位猶如天邊皎月般的女子怎地莫名生氣起來,在他眼中,這樣的女子該是沒有情緒起伏的。
不過他照做便是了。
門開了,秋風穿堂而過,院子裡落了一地的銀桂,草草看過去像鋪了一層雪。
魏玉推著輪椅轉身進了屋內,臨走前留下一句:「自便。」
何臨花沒心沒肺地答了句好,他知道魏玉姐姐是要考取功名的,今日好心幫他已是心善至極,自己不應該再打擾她。
所以他坐在石墩上悄然打量起院落,其實這裡面他曾經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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