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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幸福美滿的一生,她做夢都不敢想。
這場夢終究是醒了過來, 她醒來時便察覺到自己在一個逼仄黑暗的空間中。
她記得自己頭暈腦脹一頭從牛車上栽倒在地, 是有人救活了她麼?亦或是她現在天牢刑房中。
但好像都不是,這好像是條狹窄黑暗的甬道, 她的身體堪堪縮在中間, 前方稍有點光亮。
忽然天旋地轉了番, 她聽到了模糊的聲音傳來。
「郎君, 清園到了。」
魏玉怔了下,還未等她有所反應,便聽到嘩啦一聲,她就被刺目的陽光照亮。
她總算從狹小的空間出來,只是覺得渾身輕飄飄,她往身旁一看, 竟發現身邊站著蘇昭寧。
魏玉心中忽然冒了怒氣,他怎麼如此倔強,放著好好的老板不當, 非得同她狼狽歸鄉。
她抬手準備握住他的雙肩好好理論一番, 哪知自己的手竟然從他的身體穿過。
盛夏的太陽照在整個園林上頭,屋脊的狻猊與門口的兩座石獅都好像耷拉著眉眼在喘息一般, 無數的蟬鳴正在撕心裂肺地苦叫著。
蘇昭寧下了馬車便將傘打開,自從旱災後他便尤為不喜日照, 出門常將傘帶於身旁,如今舉的這把傘,還是魏玉送他的生辰禮物。
傘面繪製的深淺不一的玫瑰,是她請的宮中頂好的畫師製作而成,贈予他時還附了一首古人詩:折得玫瑰花一朵,憑君簪向鳳凰釵。
魏玉看向他,他似是蒼老了好多,鬢髮間多添了幾捋白髮,面色在白熾的陽光下顯得格外蒼白。
她意識到自己死了,如今是藏於傘下的一縷幽魂。
一旁的車夫輕聲道:「郎君要進去看看麼?」
蘇昭寧卻搖頭,只在門口靜靜立了一瞬,又轉身進了轎中,說了句:「去柳葉巷。」
魏玉再次回到逼仄的收好的傘下,她聽到柳葉巷,腦海中划過夢境中的畫面。
夢裡,她與他在柳葉巷中的小院起居溫存。
院子的四面牆上全都爬滿了各種月季,院內的豐花月季此刻開得正盛,蝴蝶翩翩,好不愜意。
她覺得院子有些熟悉,只是怎麼也想不起來。
蘇昭寧打開傘站在院中,閉著眼感受著風聲與幽香。
他輕輕呢喃道:「要不是雲青將這座宅院交給了我,你想瞞我到什麼時候?」
似是情人交頸,似是低聲傾訴,仿佛魏玉就在他的身旁。
魏玉在他的提示下,總算想起這座小宅院是她在二十年前便已買下,她丁憂期間就住在的這處宅院中,後又收留了隔壁的雲青。
她請了花匠來打理,才有今日的這番景象,只是她後來浸淫官場,再沒有機會回來看過一眼。
蘇昭寧手中捧著魏玉的牌位,將它擺到臥房中,不上香不供果。
魏玉進了屋,她便從傘中鑽了出來,整日懸浮在空中,看著他起居生活。
他每日按時進餐,桌上擺兩幅碗筷,吃飯時偶爾往旁邊空碗中夾菜,還略有埋怨:「還是得多吃些蔬菜,你別老想著吃肉,怎麼堂堂首輔大人像是沒吃過肉般。」
魏玉坐在他身旁,她端不起碗吃不了飯,但仍是對答如流:「家中廚子哪有你做的香。」
蘇昭寧身子頓了頓,收回筷子垂眸進食。
一人一鬼對答如流,這樣的情景若是被外人瞧了去,肯定會覺得毛骨悚然。
只是他沒吃幾口便停了筷,魏玉跟在他身旁,有些著急:「你怎麼吃那麼點,身子怎麼受得住?你是不是頭暈了,怎麼吃了就躺著了,外頭天氣好,你要不去院子裡轉轉?我瞧那些玫瑰月季開得真好,你不是喜歡麼?」
蘇昭寧拿了那把傘,側臥躺到床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魏玉嘆著氣坐到他身旁,她鑽回傘中,感受著他的體溫閉上眼。
直到天色昏暗,敲門聲響起。
蘇昭寧睜開眼,他揩掉眼角的淚,將傘橫置於架子上,抬腳往院子裡走去。
來人是四喜,他手裡捧著一盞鎏金鏨花銅香爐,飛快地掠過一眼蘇昭寧的臉色,輕聲道:「主子,東西買到了,就在香爐內,一共是三天的量。」
蘇昭寧慘白的臉上總算有了一抹笑意,他小心翼翼地捧過香爐,道:「你將東西都搬進來。」
四喜將馬車裡的兩個箱子一一搬進房中,他草草看了眼清寂的房間,無聲嘆了口氣後便打開一個箱子,將裡頭的龍鳳燭剪紙等一系列成親用品布置在房間裡。
布置完後蘇昭寧便讓他離開。
四喜躊躇半晌,道:「主子,那生犀香不過是傳說,若是不靈驗,您一定要想開些。」
蘇昭寧蹙眉,他不愛聽這些,揮手催促著讓他離開。
房間靜下來,蘇昭寧捧著香爐將它放到桌上,他將兩隻龍鳳花燭點上,房間裡瞬間光彩照人,窗欞上貼著喜字,床前的紗帳換成了紅色的羅沙雙層斗帳,拔步床上是鴛鴦喜被。
他滿心歡喜地打開另一個箱子,裡頭赫然是兩套喜服,他先將新娘服鋪陳在床上,輕柔地撫平褶皺,又將新郎服置於湢室的衣架上。
燒好熱水後,他將自己清洗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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