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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各大醫館藥局裡的桑根、女青、馬蹄屑等佩戴辟疫的藥物走俏,如今街巷中全是熏艾、燒熏降香的味道。
除了民眾自身的預防,官府在城門不遠處專門尋了空屋用來隔離感染者,若是家中發現寒戰高熱,皮膚出現紅斑紅疹等症狀,一律就近送至空房隔離,若是空房不夠用,佛寺道廟也應提供隔離住所。
這幾日府學學堂上,每位師傅講學都會對學子普及一番鼠疫預防知識,這與上輩子截然不同。
上輩子成州遭遇的最嚴重的不是旱災,而是災後的鼠疫,如今在蘇家的努力下,看樣子成州能在此次劫難中安然度過。
一入伏,大地如同炙烤,熱浪席捲而來,火燒火燎地使人窒息,花草抵不住太陽的暴曬,花瓣枝葉捲曲起來,蟬鳴聲從天亮後便開始叫個不停。
晚間入睡前,蘇昭寧照例在房中熏艾,蚊帳裡頭掛上香囊,裡頭裝的便是女青、降香、雄黃等避疫驅邪的藥物。
好在清園這邊房屋少,外頭是茂林修竹,氣溫也比外頭低些。
房間裡放著冰塊,森森冷氣抵擋了些炎熱。
兩人聊著城中近日的變化,蘇昭寧誇讚魏玉這都是她的功勞。
魏玉半闔著眼,不以為然道:「這些都是知府跟娘努力的結果,我不過是提了些口頭建議,恰巧做夢夢到了這些。」
蘇昭寧舉著蒲扇給她扇風,看著她許久,道:「你那日根本沒午睡,為何又說自己夢到了呢?」
魏玉心中咯噔一跳,莫不是他近日又做了什麼夢,猜到了什麼?
她按兵不動沒回話,一室沉默。
蘇昭寧猜測道:「你是不是早就做過了這些夢,只是拖到現在才說?」
魏玉撩起眼皮看他,並不回答他的話,轉而問道:「你近日可夢魘過?」
蘇昭寧蹙眉,這已是她第三次這樣問了,他的夢難道與她的還能同步麼?
「並未做過。」
魏玉默了下,沉聲道:「我從未說過自己胸襟寬廣,在天災人禍面前也僅是想要保全家人,人心叵測,與其將希望寄託於其他人,不如獨善其身,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到時若是有餘糧,再救濟他人也不遲。」
只是蘇家二女將旱災防疫一事做得盡善盡美,確實令她刮目相看。
蘇昭寧抿唇:「你的想法沒錯,我娘她們的想法也沒錯,大家只是各站的角度不同,身份不同罷了。」
魏玉剛剛那番話是提著膽子說的,她沉浸士林宦海多年,深知人性不可測,早已沒了那顆為民請命的赤誠之心,她手段殘忍、自私自利的一面全然暴露在他的面前,她也會擔心害怕。
蘇昭寧拉過她的手,他發現即便是炎熱的夏季,魏玉的指尖仍是清涼的。
細小的光在他的眼底跳躍:「我說過,你不必擔心你在我心中的形象,不論是什麼樣,我都心悅你,若是你有什麼難言之隱不便現在說,我也能理解的。」
魏玉將他拉入懷中,細細密密的吻落下來。
蘇昭寧在吻中抬頭,喘息道:「若是後面還有災害,咱們是不是應該把爹接到城中來,咱們一家人今後也好照料,正好將柳葉巷謄出來讓他們住。」
魏玉正在情.欲頭上,也沒再多說便同意了。
翌日,蘇昭寧就讓沈青竹派了個鏢師,將王氏與劉武接了來。
直到七月中旬,老天爺也沒落下一滴雨,江南一帶已經晴了將近三十天。
秦南府轄下一個縣城,知縣坐在堂前清點糧食,怒火中燒的佃農奴僕便持著利器闖進公堂,其中一名女子舉著殺豬刀,將知縣按在桌上,衝堂下眾人高喝:「誰敢殺知縣?」
眾人齊聲應道:「我敢殺!」
當日晌午,知縣的頭顱便高高掛在城門,隨後,隱匿於城外的農奴一擁而進,守門者無法抵禦,秦南某縣殺官要糧的消息傳遍全國,江南的奴僕、饑民紛紛響應。
江南一帶屢報旱災大亂,奴僕造反、小民失業,轉而為盜賊,自罹鋒刃。面對這一切,皇上擬旨:
顛連若斯,誰非赤子,朕甚憫惻,今特發十萬金,命御史前去,賑被災之處,次第補給。知曉愚民已被降服,誤入歹匪,若有心悔改,算作良民,一併體恤,以招撫為主、追剿為輔,招撫安插,使起義農民解散歸農。至於鬧事奴僕,擇日廢除樂戶奴籍制度······
而面對從秦南一帶的流民,成州知府下令關閉城門。
城中人人自危,皆戴上了蘇青荔設計製作的口罩,一時間街巷無人,宛若空城。
官府富商每日按時皆在街上熬粥布施,各大醫館藥湯的大夫在街頭熬煮藥湯,幫人義診。
鏢局的鏢師們也紛紛走上街頭配合著官府的人分發糧食、維持秩序,整個成州看上去宛若避風港。
蘇昭寧正在城門邊分發著糧食藥物,直到一位郎君慌張地跪倒在他的面前,他大腹便便,看樣子臨近預產期,面上戴著口罩,哭泣不止,死命地拽著蘇昭寧的手。
哭道:「救救我,救救我。」
蘇昭寧視線往下移,他看到這位孕夫露出的手背上布滿了紅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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