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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江南一帶實屬魚米之鄉,但也危機重重,南邊面臨著倭寇海盜來襲, 時刻有戰亂的風險。不過說來也巧, 錢永益上任後,近年倭寇海盜卻銷聲匿跡, 一旦江南少了戰亂的風險, 那便是塊搶手饃饃,不管是漕糧還是鹽業, 那都是天下一等一的肥缺。
甬州恰好是成州的門戶, 倭寇半夜襲擊, 一時間全城民心大亂。參將率軍抵達, 此時倭寇兵臨城下,參將親自登門禦敵,搜查出城中與倭寇的內應進行捕殺,但倭寇人數眾多,援軍未敢與之正面交鋒,只是紮營觀望, 後成州派來的援兵幾乎全軍覆沒。
一時間甬州危如累卵,倭寇乘勝追擊,製造雲梯登城, 遭遇城牆上頭的士兵投擲磚石、發射火器阻擋, 此次激戰數個時辰。
成州是匯州的門戶,甬州是成州的前哨, 故朝廷急調成州與匯洲千戶前往援馳,無奈兩地士兵長途奔襲已是疲憊之師, 倭寇以逸待勞,千戶陣亡。
最終倭寇突破城門,將參將射殺後闖進城中,燒殺擄掠,其中害怕得想要溜走的錢永益被倭寇們砍下頭掛在城牆上。
此事一出,震驚朝野,朝廷命匯洲巡撫剿倭軍務趕往成州。
倭寇來襲這事上輩子也發生了,但最後被各地軍民鎮壓了下來,對蘇家的影響算不了多大,無非是蘇知府在登城指揮的過程中受了傷,魏玉最開始在糾結要不要將此事通過預知夢的方式說出來。
或許是蘇青荔拋開生命安危也要拯救世人,或許是她當初援秦南時全城百姓的感激,或許是魏玉對蘇昭寧許諾的當個好官,她還是決定將此事告訴給蘇知府。
匯洲巡撫還在趕來的路上,蘇知府正在府衙忙得焦頭爛額。
見到魏玉前來,像見了根救命稻草似的,連忙拉著她問是否又做預知夢了。
魏玉看著她良善又焦慮的臉,輕輕點頭。
她走到一旁鋪陳開的江南地圖上,比劃道:「目前倭兵流竄於鳴嵩、興運、淳江一帶,我在夢中看到他們將會兵分三路,一路從嵩林上,一路從運澤入,一路從泰爻來,屆時您與巡撫共同抗倭守城,而這些倭寇會在這裡設伏,切勿中計。」
她指的那處是城外的列營校場,而倭寇設的伏便在校場後門,上輩子倭寇僅有幾人□□上身揮刀挑釁,千戶白戶前往應戰,導致中伏,倭寇伏兵四起,隨即開始攻城,雖然最終在全城百姓與知府的努力下,倭寇久攻不下,在城門外的民居中掠奪財物、燒毀民居後退去。
這些事情結局或許不會因她的舉動而有所改變,但過程至少會少些傷亡,那些千戶百戶的命也是命,也關乎多個家庭,能減少損害便減少些。
魏玉從府衙出來時覺得心中舒暢不少,她想,等過了這次倭寇來襲後,她與昭寧乃至蘇家才算是度過了這三年裡所有的劫難,屆時她安心科考步入仕途,舉家搬至京城,想想都覺幸福。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京城裡卻是一片春寒料峭的模樣,倒春寒來得及,後半夜還打了幾聲悶雷,絲絲冷雨落下來,更夫皂隸發絲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鼻涕擤了還生,連路邊的狗都冷得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東暖閣里倒是暖和一片,小皇帝端正地坐在榻上,聽一旁的吳諍念著今日的奏摺。
「正月,倭寇攻掠甬州,朝廷急派成州千戶百戶前往馳援,無奈路途奔波,到達城下已是疲憊不堪,故而援軍戰敗,將領犧牲。二月又攻掠成州,此前匯洲巡撫兼督軍務與成州知府剿倭,倭寇攻城,匯洲巡撫與成州知府『晝夜登碑,與士民同甘苦』,小有成效,倭寇敗於成州,分為兩支逃竄,一支北竄,一支南逃。三月,倭寇流竄於鳴嵩、興運等沿江一帶。北竄倭賊進犯······」
皇上聽到此處,挪了挪身子,急忙道:「那這群倭賊如今流竄到何處。」
宮女翻了翻這本長文陳疏,裡頭記載了從去年年底到今年三月的江南一帶倭寇侵擾事件,也提到每次抗倭戰役中使用的何種戰術,每次戰役犧牲的將士。
「回皇上,倭寇如今流竄於沿江一帶,沿途縱火奪掠,焚掠江心運糧的漕船,期間成州隆盛鏢局的鏢師在押鏢過程中,連同岸上有一百多名挑鹽工,一齊對抗倭寇,給這些倭寇迎頭痛擊,身受重傷,棄刀械逃走。」
慧太君隱在珠簾後,聽此便道:「倭寇流賊不停來犯,兩江總督又在何處?」
宮女回道:「回稟太君,現任兩江總督崔輕勻,正是劉正悟的門人,深得其信任。但正是這崔輕勻,不僅心胸狹隘,且她在任兩江總督這一年,當地發生乾旱與鼠疫事件,民心動盪,社會不安,對此她不但不引咎自責,反而上摺子彈劾抗匪名將嚴大和延誤軍機、剿匪不力。朝中幾位大臣都知道嚴大和實屬冤枉,私底下都說若是不撤換崔輕勻,那這次江南抗倭絕無平息之日······」
小皇上此刻雖穿著大朝時的章服,但頭上的冠冕沒有戴正,歪歪斜斜地掛在頭上,她坐在榻上,雙腳懸空,天真地晃著,冠冕上的珍珠寶玉也跟著一陣亂搖,發出清脆的響聲。
稚嫩的嗓音響起,「那便革了她,換個人罷!」
——
暖春的陽光透過窗欞,白熾得炫目,原本一片闃靜的寺廟院子裡不知何時飛來幾隻烏鴉,站在櫸樹上發出幾聲刺耳尖銳的叫聲,崔輕勻心中略有被革職的苦澀,頓時升起不祥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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