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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玉趕回來時, 蘇昭寧已經穿上衣服縮在床上。
此時傍晚,太陽鑽出雲層,雪後的天空格外通透,夕陽斜照, 群山在望, 蘇昭寧渾身用被子包裹著,雙手捧著一杯熱茶, 氤氳的茶霧繚繞在臉上, 顯得他的眉眼十分淡,熹微的陽光灑在他的脖頸以下, 那些金色的光就像他掉落的羽毛, 他身上只剩下清冷悲傷。
他聽到魏玉的腳步聲, 轉過頭怔怔地看著她, 看著他臉上的印痕與淚痕,魏玉的心如同針扎,她快步走過去,一把將他攬在懷裡。
蘇昭寧在她懷裡僵了一瞬,隨即顫抖反抗起來,魏玉輕柔地撫摸著他的背, 溫聲道:「昭寧,是我,是我, 阿玉回來了。」
蘇昭寧眼角帶著淚, 聽到她的聲音後怔怔地看著她。
魏玉幫他揩去眼淚,輕聲道:「阿玉回來了, 是阿玉的錯,讓寧兒受傷, 你別哭,別哭。」
蘇昭寧眼神終於對焦,他確認是魏玉後停止抗拒,眼淚簌簌落下,最後總算撲進她的懷裡放聲大哭。
他哭得聲嘶力竭,哭得渾身發抖,魏玉無法,只好朝他後頸給了一記手刀,他昏睡了過去。
他現在需要休息,其他的都不用想。
魏玉將他放回床上,小心翼翼壓好被角,拿出絹帕擦乾他臉上的淚,看到嘴唇兩側有一道被布條勒緊的紅痕時,她動作頓了頓,神色漠然地收回手帕。
環視了一圈屋內,看著地上打碎的茶壺和一旁的布條,她抬腿往屋外走去,垂在身側的手仍在微微顫抖。
何家父子還在院內守著,見魏玉出來,何父便上前問:「蘇公子沒事吧?我看他剛剛的那樣嚇死人了,也不知道是哪個賊人青天白日闖進家中,你瞧家裡有什麼貴重的東西丟了沒?」
魏玉沖何父鞠躬:「今日多謝伯父與令郎救了我夫郎,魏玉感激不盡,今後若有什麼用得上的地方知會一聲便是,魏玉定當在所不辭。」
何父哪兒經得起她這麼大的禮,連忙扶她起來:「這說的什麼話,鄰里之間舉手之勞罷了,今日若不幫,明日就是咱們家了,好了,你快去照顧蘇公子,我們也回去了。」
魏玉頷首,目送二人離去。
何臨花拉了拉自己父親的衣袖,提醒他今日二人來這兒的目的。
何父拍了拍頭,他從袖中拿出一張紅色的請柬:「瞧我這記性,我們今兒是專程來送請柬的,咱們家臨花的親事定下來了,下月臘月十六在荷花巷的張家院子裡辦親事,屆時還請魏姑娘帶著夫郎一塊兒賞臉參加。」
魏玉蹙了蹙眉心,接過請柬,上頭寫著新娘名字——張琮麗,她對此人完全沒有印象,想到上世養女的身世,她便多嘴問了一句:「請問這張琮麗是何人。」
何父笑道:「張家開了個油紙傘作坊,琮麗那孩子去年考了個秀才,說起來,那孩子還是在臨花娘親那兒開的蒙,也算是緣分。」
魏玉沉默了下,看了眼何臨花,只見他有些羞澀又有些茫然地站在父親身旁,魏玉一時間有些拿不穩主意,便先將二人送走。
她看了眼屋內,目光陰鷙,當下有更要緊的事要做。
魏玉將蘇昭寧抱上馬車後回到清園蘇家。
得知曹舜華的惡行後,蘇家父母怒不可遏,蘇光意氣沖衝要往衙門裡去報官,被蘇父攔了下來。
「你這一去,不就是告訴全成州老百姓咱們昭寧被曹舜華給綁了?若是理智些的還會相信是僅僅綁了,若是心思不正的,指不定會被傳成什麼樣呢?」
蘇光意身形頓了頓,她在屋內來回踱步,一臉不甘心道:「那你說要怎麼辦?要讓咱們吃這個啞巴虧?她今日敢做這個事,改日就能到我頭上拉屎,那群奴僕怎麼不把她的頭割下來掛在大門,留這麼個禍害!」
蘇父被她來回走得眼花,低聲斥道:「你小聲些,昭寧剛剛才喝了安神湯睡下,你想將他吵醒嗎?哎喲你別轉了,轉得我頭昏眼花的。」
蘇光意重重嘆息一聲,坐回了椅子上,她看向一旁沉默的魏玉,語氣不太友善:「你怎麼想?」
魏玉目光一凝,聲音有些啞:「爹說的沒錯,我雖不在意流言,但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不能讓昭寧再受到傷害,此事報官不是優選。」
蘇光意蹙眉看她,她的目光凝聚在虛空一點,下頜緊繃,說完最後一句話後咬了咬牙,側臉的肌肉動了動,放在桌上的手緊握,是在隱忍怒氣的形態。
魏玉抬眸看向蘇母,語氣堅定道:「娘,此事交由月珩,定會給昭寧,給蘇家一個交代。」
蘇家父母看到她陰沉的目光後呼吸一窒,蘇母覺得背脊發涼,不由囑咐道:「你......注意分寸。」
魏玉頷首,斂下眸中的狠意,起身沖二老作揖:「還請爹娘照顧好昭寧,月珩出門一趟,可能會稍晚些回來,不必等我。」
——
翌日,成州正儀鎮鹽場。
鹽區大多種植蘆葦,用來當作煮鹽的燃料。其中煮鹽和蘆葦盪的權力掌握在灶戶手裡,他們大多是從當地人口、犯罪人士等方式徵調過來的,其穩定性差,若是當地一發生動亂、洪水等事件,灶戶便遠走高飛。故而他們時常無衣無食,賣兒鬻女也是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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