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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什麼?」
沈弊依舊是一副沒好氣的態度,但卻也沒真把電話給掛了。
裴濯溫低笑著提議說:「聊聊怎麼樣才能讓你搬出來,陪我這個獨居老人住的事?」
沈弊遲疑著沒有吱聲,半晌後才縮在被子裡瓮聲瓮氣的細聲道:「你幹嘛總是想讓我跟你住在一起?」
裴濯溫如實回答:「因為我想照顧你。」
沈少爺不依不饒的繼續追問:「那你又為什麼非要照顧我?就因為看我可憐嗎?這個世界上可憐的人那麼多,你全都能照顧得過來嗎?」
「還是說你就只不過是一時興起,等哪天在大路上看見誰更可憐一點兒,就要把誰接到家裡邊兒跟祖宗一樣伺候著?」
「那要是哪天你看見了個比我更慘的,忽然就覺得我也不是那麼可憐了。那我是不是還得再搬出來,給你們兩挪個位置?」
「我沒有……」
裴濯溫很是無奈的弱弱解釋著,然而那小東西卻是根本就不聽的將他給打斷了,還越說越氣了。
那煞有其事的樣子,仿佛他口中所描述的那個人這會兒就已經出現了一般。
裴教授長嘆了一口氣,只好乖乖等著那小孩兒說完了、罵夠了之後,方才無奈笑著下意識般的脫口而出道:「有你這麼一個祖宗就已經夠人受得了,我哪兒敢再多添一個?」
話音剛落,兩人便都不約而同的愣住了。
話筒里一片寂靜,過於安靜的空氣中,也好似瀰漫著一股透露著些許曖昧的詭異尷尬氣氛……
沉默了良久,裴濯溫方才很是生硬的牽強著轉移話題道:「星原……你手好點兒了嗎?」
「……已經不疼了。」
沈少爺不情不願的悶聲應著。
其實到現在,他的手都還有一股火辣辣的刺痛感,仿佛像是被火灼燒過一般。
但在送他回學校之前,那個老男人就已經仔仔細細的幫他擦過一回蘆薈膠了。
而且對於一個打了那麼多份工的窮學生來講,他是不應該有一雙那樣細嫩的手的。
所以即便是再怎麼疼,沈弊也只能乖乖獨自忍著。作為騙人的那一方,他沒有可以跟對方訴苦的本錢。
「那就好。」
裴濯溫在聽他這麼說完之後也是微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溫聲叮囑道:「下午送你過來時候給你帶的那些零食里,有一條新的蘆薈膠。要是還覺得疼的話,就再多擦幾次看看。」
「還有,我怕你上學的時候總是賴床會來不及吃早餐,就買了麵包和牛奶一塊兒放在零食袋裡。」
「要是早上上學趕不上去食堂的話,記得把東西帶上抽空吃了。你有低血糖,不能餓著……」
電話里的聲音,還在那頭絮絮叨叨的說著。
可沈弊卻已經走了神,下意識地起身將那個老男人送他來學校之前,非要帶著他去買的零食給拿了過來。
那些零食底下,果然放著一條新的蘆薈膠。
那人是什麼時候去買的這個東西,他怎麼……一點兒都沒能察覺到?
沈少爺舉著電話放在耳邊,愣愣看著自己面前的大口袋。
「我不要。」
直到電話那頭的人終於不厭其煩的交代完了之後,他方才賭氣一般地悶聲開口道:「我一喝純牛奶就想吐,早上也不喜歡吃麵包。」
這兩點倒是裴濯溫所沒能想到的。
他微愣了一下,認認真真將這兩點給記在了心裡之後,方才又好脾氣的溫聲哄人道:「那你愛吃什麼?我買好之後給你送過來。」
「我……」
沈弊這才圖窮匕見的暴露了自己的真實目的,吞吞吐吐的支吾道:「我想吃你煮的麵條……」
他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然而裴濯溫卻未能聽出他話里的言外之意,還微皺著眉頭,很是認真的思考起了這件事情的可行性:「有點難……早高峰車比較多,開車把麵條送過來的話估計要麼是坨了,要麼就是泡爛了。」
「還很容易涼了、撒了。」
「但你要是真想吃的話,我明天早上可以先試試。你把課表發給我,我計劃一下時間……」
聽著他在電話那頭一本正經的規劃方案,沈少爺人都傻了。
不是,這人是二臂吧?
他都已經把話給提示到這份上了,那人就不能……往偏一點兒的方向去想嗎?
意識到等這人自己想到他的意思已然是不可能的了。
他便只好氣惱著主動戳破了兩人之間的那層紙窗戶,惱羞成怒道:「那我要是跟你住在一起的話,你不就不用再專門送一趟過來了嘛!」
裴濯溫微微一愣,這才反應過來了些什麼。
他不自覺地微勾起了嘴角,也不揶揄著拿喬來逗弄人,只低笑著在電話那頭直白問說:「準備什麼時候過來?我來幫你搬行李。」
「再、再等幾天吧……」
某個剛才還理直氣壯到仿佛是要罵人一般的小東西,在聽到他回應的這般快,像是生怕自己會又反悔跑了一樣時,心裡方才又舒服了些許。
莫名有些害羞的縮在被子裡,氣弱道:「我要轉走讀的話,得先跟輔導員打報告。而且現在剛開學,事兒也都還挺多的。」
「最起碼……」
「應該要等到下個周末的時候,才有空挪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