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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佳辛臉色青青白白,他沒想到一直對他非常溫柔的媽媽一改畫風,跟吃了火藥一樣。
「家裡的股份也得爭。你爸明白了就是要讓宋清文繼承他的位置。」林念嘴角抽搐了一下,露出無比陰森嘲諷的笑容,「他倒是一點都不膈應。」
「現在我才是他的妻子,宋家就該全部都是你的,那……」
林念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餘光已經看到了過來的宋清文。
她趕緊把煙滅掉。
「聽到這裡有摔東西的聲音,過來看一眼怎麼了。」
宋清文還是那副斯文清貴的模樣,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但就是讓人生不起可以接近的念頭。
「啊,你說這……」林念幾乎是下意識擠出了笑容,她的眼睛很快地漂移了一下,然後落在宋佳辛身上,「佳辛這孩子脾氣一直很大,你是知道的,知道家裡東西被燒完了,就跑到我面前砸東西鬧。」
這口大鍋直接扣了下來,但宋佳辛還沒有蠢到去反駁。
宋清文溫和地看著他們,對於屋裡面的煙味,還有明顯散落在林念腳邊的碎片沒有提出任何質疑。
「沒人受傷就好。」
但林念還是被看心虛了。
她逼走了原配,半途插進這個家裡。原配的兩個孩子,小的那個跟著走了,大的留了下來。
原本以為會很難應付,但她沒有想到的是,從搬進家裡的第一天開始,那個孩子居然就平靜地接受了她。
不管是在人前人後,都能做到相安無事。
那雙溫和平靜的眼睛,不管在看向她,還是宋顧城,或者是家裡的任何一個傭人時,都沒有任何的區別。
也是個不正常的。
林念在宋清文轉身離開後,隨手將菸灰缸裡面的菸蒂倒進垃圾桶裡面。
但不管是什麼神經病,都得迎難而上。
擋在前面的,就算是宋顧城也不行!
林念眼裡閃過狠辣之色。
畢竟她當年纏上宋顧城,難不成還圖的他那個人,圖的當然是錢!
「我晚上還有個慈善晚會要參加。」林念對著鏡子撥了兩下頭髮,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狼狽,「你趕緊找機會去聯繫顧燁。」
……飄零的雪花在風中飛揚著,紛紛揚揚地落在他的頭頂還有肩膀上。
露在外面的鼻子被凍得透紅,但他卻是渾然未覺,只是愕然又迷茫地站在十字路口,回頭向著不知道什麼的方向看著。
不詳的預感攥住了他的心臟,連冰冷的空氣都要呼吸不進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個穿著黑衣戴了口罩的人從風雪中一步步走過來。
唯一的路燈在愈來愈大的雪中灑下細密又昏黃的燈光。
在終於可以看到的視野範圍內,來人不緊不慢地取下了他的口罩。
露出來的那張臉讓他遍體生寒,下意識就想要轉頭跑走。
但白緒動作更快,一把纜住了他。
被寒氣沖開的血腥味冰冷地撲面而來,將他盡數包裹起來。
「跑什麼,又不會吃了你。」白緒沖他笑,裡面那件毛衣都濺上了深色的痕跡。
「猜猜我去幹了什麼?」
帶著手套的手掌親昵地撫摸上他的側臉,皮質滯澀的感覺一點點划過。
臉上溫濕了一片。
他僵硬地用手去摸,是血。
「這下就真的再也沒有人會幫你了,你什麼都沒有了。」
秦懷。
「難過嗎?生氣嗎?」白緒觀察著他,像逗一隻兔子那樣試圖從他身上得到點什麼反應。
秦懷。
他睜著眼睛,睫毛突然間劇烈地顫動了一下,然後眼淚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怎麼還是一臉窩囊樣。」白緒肉眼可見地帶上了幾分嫌棄,「還以為會變得有趣點。」
「弄到今天這個地步,你這樣的窩囊性格起碼得擔八分責吧,兔子都比你有血性點。」
「你知道嗎,你就是自己最大的加害者。」
這個世界真是瘋掉了。
殺人犯理直氣壯地站在他的面前,向他炫耀自己掐滅掉了他唯一的光。
離顧燁的最後通牒時間還有22小時,他媽媽的骨灰盒被挖出來扣押在那裡。
條件是他得去給一直霸凌他的弟弟頂罪。
白緒往他手裡塞了一把刀,然後指向自己的胸口:「要不要替他復仇試試看。」
手指在顫抖,從下而上泛起來暈眩的感覺。
明明在無人的時候默默想過要如何鼓起勇氣去反抗,但屠刀真的握在手裡時,卻遠遠沒能有自己想像的那麼決絕。
「你不會是覺得還有希望吧。我捅進了他的致命處,活不了了的。」白緒帶著幾分做作的憐惜,搖頭,「現在去看的話,屍體有點溫度吧。」
不知道身體是怎麼做出來的反應,在聽到這句話後,緊繃在頭腦中的弦徹底斷裂,一瞬間的空白之後,手裡的刀就已經刺進了白緒的肋骨下緣。
白緒看起來也很罕見地愣住了,他往後傾倒,沒什麼聲音地撞進雪地里。
不是致命傷,但血依然蜿蜒著流出。
他大口喘著氣,心跳突然間詭異地平靜了下來。
然後緩緩地,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窗邊的風很輕很輕地吹起少年的髮絲,還帶著露水的花朵被插進花瓶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