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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時意往樓梯上走。

    回來以後,他還沒有去過宋顧城和林念的房間裡面。

    門把手轉開,聽到聲音的宋顧城和林念兩個人下意識就往外看。

    從門縫裡面透出來的是宋時意那張蒼白而冷漠的笑臉。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門已經被關上,然後從外面反鎖。

    林念不知道對方在唱哪出,趕緊去拍門。

    門的鑰匙平時里圖方便,都隨手插在鑰匙孔裡面,但根本就沒有想過會出現這種情況。

    林念本來就纖柔,就算氣恨了也撞不開門,躺在床上養病的宋顧城更是無力,只能在那裡乾瞪眼。

    「時意,你幹什麼,不要鬧了,趕緊給我們開門!」

    宋時意沒有理他們,而是扶著樓梯回到了客廳裡面。

    那裡還擺放著秦懷送給他的鋼琴。

    他坐了下去,打開琴蓋,然後再一次彈奏了起來。

    發梢的水珠順著彎延下來的弧度不斷擊打在琴鍵上,流暢而急促的音樂聲接連著響起來。

    他的頭腦中又接連著有零碎的片段閃過。  

    是女人和他並排坐在凳子上,教他彈琴的樣子。

    看起來模模糊糊的,一不留神就會消散成為流光的線影。

    分不清,根本就分不清。

    因為他本身也有一個,會教他彈鋼琴的,非常溫柔的母親。

    樓上的撞門聲還在不斷響起,宋時意已經彈完了這首曲子。

    他將手掌全部按在琴鍵上,沉悶而凌亂地作為結尾。

    但不管怎麼樣,都已經無所謂了。

    宋時意兀自地笑了起來。

    一通電話撥給了秦懷的手機。

    接通得很快,對面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沉和喑啞,和平日裡不太一樣。

    「秦先生。」宋時意用慣用的甜膩語氣和他打了個招呼。

    「……有什麼事嗎?」那邊是很明顯的風聲和雨聲,聽得出是在室外。

    「突然就想聽聽你的聲音了,這算是事情嗎?」他淺笑著問道,「你還在外面嗎?雨下得很大,記得帶好傘。」

    風呼嘯得更加厲害,急促的腳步聲中有很明顯踩到水塘的聲音。  

    「看起來秦先生還挺忙的,也不知道是要去見誰。」宋時意把臉靠在了鋼琴鍵上,隨著最開始一聲音響後,就沒了聲音。

    「你在彈鋼琴?」

    「嗯。」宋時意隨手按了下琴鍵。

    「那就給我彈一首吧,隨便什麼都可以。」秦懷再次請求道。

    「好啊。」出乎預料地,宋時意並沒有拒絕,而是抬起了頭,將手指再次放到琴鍵上,「那就你上次彈的那首吧。」

    宋時意將手機開了揚聲器,然後放到一邊。

    分毫不差的旋律,但卻更加地熟稔和和具有技巧,演奏者傾入了自己所有的情感,因此更加的動人。

    一曲結束後,電話那頭是久久的沉默。

    秦懷停下了腳步,失神地沒有說話。

    「雖然和你印象中的不太一樣,但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夠給你的東西了。」宋時意湊到電話邊,用情人耳語的繾綣語調說道。

    「謝謝你,秦懷,為我做了那麼多。」

    「只可惜,我現在需要和你說再見了。」

    熟悉無比的彈奏和記憶中的景象重合,原本內心才被攪起巨浪的秦懷,在聽到這句過於富有暗示意味的話之後,第一次如此地失態:「你要做什麼?」  

    「我要毀掉這個虛假的時空,然後回到自己真正的歸處。」

    宋時意輕聲說道,房間裡面充斥了汽油刺鼻的味道,他緩緩點燃打火機,微弱的火苗映照在他漆黑,平靜到詭異的眼眸之中。

    第33章

    意識在不斷地下沉,眼底的光影破碎開來,然後重新交織。

    「秦先生。」

    面前的少年仰頭看著他。

    天氣是隨時可以落雪的冷度,說話間都會呼出白氣。

    所以少年把自己包裹得很暖和。

    質地厚重柔軟的雙排扣羊絨大衣壓著單薄的身軀,米白色的圍巾圍住了小半張臉,露在外面的眼睛輕柔地看著他,看不出絲毫的攻擊性。

    明明是同一張臉,但給人的感覺卻是天差地別。

    縈繞在那張臉上化不開的難過反而加深了這份柔軟的感覺,像是一片蓬鬆而顫顫巍巍的羽毛,隨時都有可能被風颳走。

    「我真的好沒用啊。」

    自上而下的角度可以看到對方微紅的眼眶,帶著弧度的睫毛若隱若現地將外露的脆弱藏匿起來。  

    「連媽媽的骨灰都沒能守住。」

    「不是你的錯,接下來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來吧。」他聽見自己說道,手掌向前伸,撫摸上宋時意烏黑的頭髮,一點點往下,指尖略過了臉頰,在對方偏開頭之前收了回來。

    「最後24小時,顧燁說,讓我去警察局自首,承認是我殺的人。」宋時意臉上被扇開的五指紅痕還沒有完全消去,顯得觸目驚心,他不自在地把圍巾往上拉,試圖掩蓋傷痕。

    「我來和顧燁去談,會把骨灰盒拿回來的。」

    拉上去的圍巾遮擋住了臉上的表情,只剩下那雙被霧霾籠蓋住,氤氳了神色的眼睛。

    「但我不想讓你為難啊。」很輕很輕的話,被風吹得零碎,按理來說很難被人耳所捕捉到,但這一刻,他確確實實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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