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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這樣啊。」宋時意輕飄飄地說道,他的眉頭微微皺起,看起來是非常認真地表達疑惑,「那你做了那麼多的惡事,就不怕你的上帝會懲罰你嗎?」
他掃視著戚宣輕浮的著裝,還有因為酒色縱慾而蒼白的臉色:「祂難道不會拋棄你嗎?」
即使是在這個場合,戚宣居然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那雙狹長而陰冷的眼睛望著宋時意,理所當然又高高在上。
「你知不知道,我父母每年都會給教會投多少錢?我們給予他們足夠的資金去運轉,讓他們可以向更多人傳教。」
「而當我繼承了家業以後,我也會繼續這麼做,你說,上帝怎麼可能會拋棄如此忠實的信徒?」
「這世界上最大的原罪就是窮。我聽佳辛說,你在被接回宋家前,一直在靠端盤子賺錢是嗎?」
「這樣難怪了,你理解不了我們的世界。」戚宣湊到他的耳邊,滿是惡意地說道,「你還不如擔心一下自己吧。」
「畢竟上帝是不可能眷顧像你這樣的人的,小瘋子。」
宋時意眼睛一眨也沒眨,聽戚宣發表完他的長篇大論,他的眼中古井無波,好像興不起任何的情緒。
「可惜了,戚宣。」
宋時意很輕聲地說道,他依然在笑,那笑容像是用尺子精細衡量,因此看著也特別沒有人氣。
「你的上帝,他確實眷顧到我了,你相不相信,他還讓我看到了很多東西。」
「有關未來的,有關你的。」
如果說戚宣剛才的目光還是有些譏諷,那他現在已經全然是看個神經病一樣的目光了。
「是嗎?你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你將會在這裡殺人,然後前途盡毀。」
宋時意微笑,說出來的話卻如同平地驚雷,讓戚宣瞳孔驟然一縮。
第23章
這種感覺簡直就像是宿命的迴響,從某個平行的節點撕裂開來,擊打在戚宣的心頭。
但他馬上回過神來,滿臉不屑地看著宋時意:「你在講什麼瘋話。」
「殺人?我為什麼要殺人?」戚宣一把拽住宋時意的領口,聲音越來越急厲,「你到底懂不懂,像我們這樣的人想要報復誰,只要勾勾手指,就會有數不盡的人趕著上來效勞,我為什麼還要親自動手?」
仿佛是為了掩飾心裡的不安,他咧開了嘴,話語中帶上了幾分冰冷的狠意:「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我真的殺了人,總能找到合適的替罪羊,我甚至不用為這件事情付出任何代價。」
「……你那眼神是什麼意思?」戚宣猛然止住話頭。
宋時意正安靜地看著他,那雙微微抬起的眼睛裡充滿了看不懂的悲哀和憐憫,柔和地融入了孤冷的月色之中。
「沒有錯,你確實可以這麼做,你們都可以這麼做。」他推開戚宣的手,不緊不慢地理了下衣服,「但我不會讓你成功的。」
他注視著戚宣,專注到仿佛世界裡只剩下了對方,明明是那麼難過的表情,但嘴角依然一點點翹了起來:「上帝不會制裁你們,但是我會。」
「一個星期之後,你就會有血光之災,好好看著吧。「
宋時意轉過頭,從戚宣身邊輕輕略了過去,離開了這裡。
可能是過於驚愕,對方甚至沒能來得及阻攔。
不知道具體走了多久,外面在不知不覺中飄起了細雨。
好噁心。
每次和這群人渣打交道,都會讓他噁心到想要作嘔。
在那些人的眼裡,貧窮是罪惡的,懦弱是罪惡的,懵懵懂懂就闖入這片上流世界的原身,不管幹什麼,都是罪惡的。
「全部都是我的錯。」
「是我不夠努力賺錢媽媽才會死去。」
「是我看不懂眼神才會被爸爸討厭。」
「是我不知道謙讓弟弟才那麼討厭我。」
「是我太木訥了顧燁才會一次次地推開我。」
不是,
不是的——
平地響起驚雷,耀眼的閃電將一切都照得慘白。
宋時意顫抖了一下,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正無知無覺地靠在一家早已關門的商店櫥窗外面。
伴隨著那一瞬間的亮光,他清清楚楚看到了玻璃倒映中,自己茫然又難過的表情。
不是你的錯。
他一點點把頭靠了上去,就像是和自己依偎,水珠從浸濕了的頭髮上面滴落下來。
都是他們的。
所以一個都不能放過。
要慢慢來。
這時,突然有一把黑色的傘傾到了宋時意的頭上,擋住了不斷增大的雨勢。
宋時意轉頭,不出所料地看到了秦懷。
「秦先生。」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笑起來,卻像是隔著層霧一樣似真似假。
「我之前給你的傘呢。」秦懷也沖他微笑,「為什麼每次都喜歡淋雨。」
第一次是在宴會上,第二次是在這裡。
看著永遠都是這麼一副蕭條落寂,但又滿臉不甘的模樣。
「有些東西,不是用傘就能擋住的。」
宋時意輕聲呢喃道,聲音又被雨水給打碎。
秦懷沉默,也不知道聽到了沒有。
他伸出手,搭在宋時意的肩膀上:「走吧。」
「去哪裡?」
「回家。」
宋時意就這麼乖順地被牽了過來,質感厚重的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讓感受著冷意的身體復甦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