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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訴十五,他也是農村來的,家裡一共四個孩子,三個都是姐姐,就他一個男孩,現在他是整個家裡的希望。
小尹特別省吃儉用,但他一旦有點什麼好吃的都分給十五一些,從不吝嗇。
倆人背景相同,遭遇相同,很快就惺惺相惜了。
十五沒有什麼可回饋的,每個月,發工資那幾天,他都會帶著小尹,倆人去接上來一碗透心涼的酸辣粉,要麼就是來一串長長的冰糖葫蘆,在蹲在地上吃棉花糖。
兩個大人開心的就像是幾歲的小孩子。
從小到大,十五身邊沒什麼朋友,他是個實心腸,真心真意的把小尹當做了朋友,有什麼好事兒都想著他,甚至回家也會帶給他好吃的。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
在周六有一次大掃除的時候,小尹不小心把劉芳的名表給從桌子上碰到地上摔壞了,據說那表得有二十多萬。
這簡直是天降橫禍,十五和小尹當時就傻眼了。
當劉芳震驚憤怒的出來質問兩個人是誰幹的時候,十五一直不吭聲,小尹卻咬著唇糾結了一會兒,說:「不是我。」
不是他,那自然是十五了。
劉芳看著十五,十五沉默了許久,沒有解釋。
這事兒就這麼石錘了。
劉芳幾乎是強迫的帶著十五去了修表店,一問,這表的錶盤就是修好也要五萬塊,但不能完全恢復原樣。
五萬塊……
對於十五來說是什麼概念?
一年不吃不喝辛辛苦苦賺錢。
他那天默默的哭了好久,第二天,他給家裡打了個電話。
因為錢都是在父母那保存,他手上只有零零碎碎的一些散錢,好在爸媽聽了二話不說把錢打來,還寬慰了他幾句。
原本以為把錢給了劉芳,一切該結束了。
可劉芳又耍了無賴,「人家都說了,我這表不可能恢復如初,要陪你得陪二十萬。」
十五赤紅著眼睛看著她。
劉芳:「呵呵,是不是拿不出來?賠不起也行。」她走了過去,目光曖昧的在十五身上轉了一遍,「也許……你可以換一個方法償還。」
那天的事兒十五不想回憶,他現在對劉芳都有些生理性的噁心。
十五幽幽的嘆了口氣,「我自然是不肯答應,後來這事兒鬧大了,她老公回來後,劉芳反咬一嘴說我勾引了她,他……給了我一嘴巴,讓我離開,我走後也以為一切會結束了,可是劉芳她總能找到我在哪兒,各種威脅恐嚇,我不從,就把事兒捅到主戶那,很多人剛開始是不相信的,可禁不住她這麼折騰,到後來我……」
蘇洛洛氣得肝疼,「十五,你怎麼那麼軟?就這麼忍氣吞聲了?還有那個小尹,他是不是人?你沒找他嗎?」
十五搖了搖頭,「他……也很苦的。我找了,他對我說對不起,說以後會把錢還給我,後來……再也聯繫不上了。」
蘇洛洛簡直是恨鐵不成鋼:「你怎麼就這麼能忍?你這不是善良,你這是爛好人了十五,善良不是這麼用的,你不能對所有人都這樣啊!不能別人對你做什麼你都不去怨恨啊!」
十五沉默了片刻,他轉頭拍了拍睡著的麻團,輕聲說:「我也不想的……可是洛洛,如果不是這樣……從小到大,各種怨恨累積起來,我怕是已經活不下去了。」
他經歷的,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小打小鬧的挫折與困苦。
很小的時候,孤兒院的院長就摸著他的頭沉默。
小夥伴們嘲笑他,說他是個不吉祥的人,說他才剛出生就被拋棄了。
後來……
孤兒院的愛心人士來了又走,卻沒有一個人看到躲在柱子後面的他。
直到心心念念盼來了養父母。
家雖然窮,但十五卻無比的知足感恩。
可是……他還是擔心,她們會把他拋棄……
後來呢?
她們真的差點扔了他……
好在,他回來了。
再後來,到了大城市,他四處碰壁……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境遇相同,惺惺相惜的小尹。
然後呢?
他才三十多歲,可這短短的三十歲時光,他沒有感受過什麼溫暖,一顆冰冷的心,如果不自己去灑一片陽光溫暖他。
十五很怕。
怕他會像是院長擔心的那樣,像是很多孤兒院的孩子,自暴自棄,最終……變成他自己都嫌棄的人。
他一直堅持著,堅持著陽光,堅持著微笑,堅持著不去怨恨。
他相信,老天自有一顆公道的心。
十五抬眸之間,一行清淚順著臉頰落下,他很想告訴蘇洛洛。
一切都值得了。
如果他不堅持,他還會遇到這樣一個尊重他幫助他與他平等從不會瞧不起他把他真正當做人看的人嗎?
他遇到了她。
他播種的善良,終於結出了果子。
第41章
那一晚, 蘇洛洛失眠了。
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她不是為了自己的事兒失眠。
翻來覆去,輾轉反側,她怎麼也睡不著。
曾經,她覺得自己夠苦了, 孩子的累,家庭的重擔以及內心的痛苦, 讓她幾近崩潰。
可跟十五的遭遇比呢?
或許,太微不足道了。
十五經歷了這麼多, 對於他來說, 活著, 或許就是一種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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