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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固看向大河,大河也吃了一驚,這個小東西他一手提著就過來了絕對沒有傷著碰著,再看那傷口也有老舊結痂的頓時洗刷嫌疑,賀固使個眼色吩咐大河給小孩兒擦了藥粉好好的包紮。
原本不過是件小事柔瑾都沒放在心上,哪知回府後賀固等大河回來又出去見了一回,不多時回來不自覺蹙著眉頭。
「怎麼?那孩子身份有問題?」
「不是。」
大河帶那孩子離開時賀固看到他頸間戴著半截箭簇,箭簇上有西北大軍的印記,這孩子應當是軍戶之子,大河送孩子時順便探查了對方身份哪知人是當年西北大軍退下來的殘兵,家裡爺爺戰死父親斷了一條腿廢了半個手掌,不能再上戰場領月糧只能靠種軍田攢下口糧,但去年秋收時被上官以各種名目征走大半囤糧,現下家中口糧所剩無幾母親只能數著米粒下鍋,這孩子餓得難受,趁城中百姓多去觀賞煙火花燈時到鄰人家偷了窩頭不巧碰上他們。
前朝當政皇帝昏庸朝綱混亂,軍戶制度嚴苛且地位低下,軍中大小官侵占屯田剋扣月糧以致軍戶度日艱難,許多軍戶迫於生計逃亡之事屢有發生,後來皇帝下令募兵抵禦外敵內亂仍未能緩解衰亡之勢,本朝立朝之初太/祖汲取前朝教訓改制屯田養兵,歷經近百年也逐漸走上前朝老路弊端凸顯,昔日跟著他出生入死的軍戶兵士不能不能再上戰場做雜役就得等著餓死,賀固會覺得自個兒不配做西北大都護聽他們稱呼一聲將軍。
柔瑾恍然記起夢裡就有前世賀固因為軍戶改制之事頻頻與惠帝爭執,惠帝自認是天下之君統領萬民只有別人體會他難處的時候萬不能讓他為難不安,愛惜黎民從來是嘴上的空話,他認為軍戶應當安守本分不該暴動謀亂,可賀固以為應當整頓軍紀,嚴查侵占屯田苛待軍戶以私的昏官,惠帝也放手讓他去做,賀固收穫不小可也得罪頗多,那些人上奏參他大意是當將軍時帶領他們拋頭顱灑熱血,當了太子便不記得行伍之人的難處。
參他的人多,頌揚他賢明的也不在少數,朝中人見風使舵以忠藏奸離間父子倆,惠帝對賀固的成見日益增多,本就未能肅清的朝政又怎麼談得上清明呢?
柔瑾雖未能看到最後的結局,卻也知道以賀固前世性情不會任由軍戶受苦也做不出違逆君父之事,他這個太子的存在是在提醒惠帝從前屈從徐家的無能,待到哪日他不再心存愧疚便是賀固引頸就戮之日。
現在他們還有時間但軍戶之事不可再拖延,柔瑾想著或許自己也可以盡一份力。
柔瑾湊到賀固耳邊低聲說了一番話,關係著如何轉變惠帝想法以及扭轉沒有服役兵丁的軍戶生存之道。
「你眼睛瞪這麼大做什麼?不會是覺得我不該參與朝政吧?」
賀固連連搖頭:「當然不是,我只是在想……」或許他根本不了解惠帝,不,前世他就已經明白是真的不懂這個親生父親,當年他以為父親受徐家轄制處處不能施展報復,他要竭盡所能,卻忘了父親也是人間君王,可惜明白的太晚也不能讓時光倒流換一種處理方式,寶愛的主意才是正好。
柔瑾可不管那麼多,她想到了就要去做。
不過她只有一個大概的念頭具體要怎麼來還需要一位書生,枕邊人倒是當年鼎鼎大名的傳臚,但不一定能寫出她想要的話本子,還有一人,大約也有可為之處。
「找梅大人?」
柔瑾也不大確定:「你們關係不佳?或者梅大人會看出點什麼告訴父皇吧,實在不妥當也可以換個人來,你找信得過的人便是。」
翰林院梅劉二人從來到西平郡便一直住在大都護府,官職也由賀固請示過惠帝重做安排,明面上二人是監督之職,實際上惠帝是令二人輔佐賀固統率西北文官,二人安分守己,柔瑾自在西平郡安穩下來每月也會見到他們兩三次,並不算熟悉當然不能貿貿然提個要求。
賀固捏捏眉心:「他……不太擅長勾勒曲折離奇的故事。」
這是實話。
但柔瑾顯然不太相信,那清凌凌的雙眸里只傳達出一個意思,你是庶出他是正室梅夫人的娘家侄兒,你倆一定水火不容。
賀固想說梅雲嘯是真的不會,可又不能太過篤定顯得過於了解人家。
柔瑾伸個懶腰,現在已經過了子時她正眼皮打架昏昏欲睡根本無暇頭疼此事,索性依偎在賀固肩頭放任自流,別的事由他琢磨。
「此事我會尋一兩個合適的文人……」賀固琢磨著仍無睡意:「寶愛,是不是府里閒的無事做,你覺得沒趣兒了?」
如今黃嘉慧在府中守孝不能隨意出門會友,西平郡中也沒多少千金貴婦合寶愛的眼緣,她相熟的姐妹玩伴都在京城,而西平郡又哪能比得上京城繁華熱鬧,對軍戶的事感興趣也是她實在沒事做了吧。
或者,他們應該有個孩子了?
賀固問出了聲:「寶愛,你想要孩子嗎?」
柔瑾打個哈欠理智殘存:「暫時不要吧,咱們呆在這兒山高皇帝遠的,父皇想見孫子都見不著,眼下還有不少事要做,我還想玩幾年呢。」
她沒想用孩子算計什麼,只是本能覺得不該那麼早讓孩子來到世上受人牽制,鎮守邊關的封疆大吏哪位沒留一位質子在京呢?
「好。」
賀固輕拍她的背,自己也有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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