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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丞郭綽之子是大駙馬,郭綽算得上皇親國戚,見太寧公主駕到匆匆行禮問安。
「郭大人,前日帶回來的幾位刺客審的如何了?本宮與賀將軍要入內旁聽。」
郭綽面有難色:「牢獄污穢之地怕冒犯殿下。」
柔瑾不在意,郭綽無從阻止只能讓二人入內,刺客打鬥中受了傷抓回來又受刑,牢獄內陰冷潮濕再混雜血氣只能用手帕掩住口鼻。
可柔瑾到底頭一次到這種地方來,加之心神不定胃中不適逐漸明顯,她剛要輕撫心口,面前多了一個小瓷瓶,遞來那隻手修長骨節有力度,依舊是垂著眼眸謙卑寡言。
柔瑾莞爾:「多謝賀家哥哥。」
賀固將瓷瓶放到她掌心,沒有絲毫別的接觸。
「請殿下含在口中。」
柔瑾照做,清涼淡香的藥丸迅速止住她的不適,她抬眸道謝,盈盈雙眸泛著感激驚奇,翻來覆去打量那隻小瓷瓶發現是大內所制,尋常閨中女子用不到,柔瑾宮中倒有一瓶,幾乎想不起用,他這瓶應是父皇所賜。
賀固收回目光,稍稍擰起的眉頭漸漸鬆散。
審問繼續,刺客招供有真有假,柔瑾心情複雜,她想了一天覺得還是應該先查清刺殺一事,這是唯一一件浮在水面的異常,何況這事也有賀固的身影。
「賀家哥哥覺得誰是幕後主使?」
刺客堅守兩日仍未完全招供,不難猜出主使給出的報酬豐厚,三位刺客等同於死士。
賀固剛要回答就聽到梁明雨宣召。
「陛下駕到——」
惠帝沒責備二人如何在大理寺監牢,而是問賀固對這樁案子的看法,賀固拱手一揖:「未有證據,臣不敢妄下判斷。」
柔瑾抿了抿唇溢出些許笑意,想必剛才他沒說出口的回答便是這句話。
惠帝搖搖頭,也不強求。
既然審問無結果,大理寺眾人舉棋不定,他下令斬殺,推出去一個刺客後,另二人開始慌了,若是一起死倒也罷,可眼睜睜看著同伴在眼前死去便是另一種心情。
此時惠帝發話:「誰同朕說實話,可免一死,朕金口玉言。」
「是東陽郡王!」
「東陽郡王為世子求娶太寧公主無果,又因世子被陛下申斥,惱羞成怒之下重金懸賞我等取太寧公主性命!」
惠帝登時大怒:「放肆!」
柔瑾顧不得震驚,怕惠帝氣怒傷身勸他冷靜,隨後賀固根據二人招供帶上右羽林衛一隊人馬疾行到皇城郊外一間茅屋中找到刺客收取的報酬,三人留有後手,留了一張與東陽郡王來往的書信。
這下證據確鑿,惠帝怒火上漲。
「朕上次寬宥東陽郡王府,他們非但不領情反而嫉恨朕與公主!」惠帝越說越是咬牙切齒,顯見動了真怒。
柔瑾卻覺得如果東陽郡王作死,藉此讓東陽郡王府徹底失事也是好的,至少他們不能再仗著手中兵權在皇子中間挑弄是非,沒了東陽郡王府,二皇子劉亢又怎麼造反?
但是柔瑾旁觀許久只見惠帝生氣,卻沒有任何旨意,如此證據確鑿正是收拾東陽郡王府的好時機,他為何猶豫?難道皇帝也要倚仗東陽郡王府的兵權,柔瑾看向賀固,他站在她三步遠的地方,沉默著像是早知道會發生什麼一般,或者漠不關心。
可他是皇子是未來的太子怎麼能對君父憂心之事無動於衷?
柔瑾的猜測愈加真切。
惠帝發完火才想起二人:「賀卿,替朕送送公主,朕還要處理政事。」
他不容置疑地口吻也讓柔瑾打消問刺殺一事如何處置,雖然要殺的是她,但這件事現在已經和她無關了。
柔瑾乖乖出了興慶宮,恰逢大理寺丞郭綽面聖。
「郭大人,那兩個刺客呢?」
「殿下要見他們?」
柔瑾只是想知道如何處置這二人,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
二月天裡郭綽抬起衣袖擦擦額頭虛汗:「回殿下,那二人自知心虛嚇的水米不打牙,剛去了,臣正要和陛下回稟此事。」
柔瑾一愣,為他讓開去路,她再看賀固,賀固移開眼睛只留給她一道清雋側影,卡在嗓子裡的話似乎不用再問。
「賀家哥哥便送到這裡吧,剩下的路本宮認得。」
纖瘦秀頎的背影微微耷拉著,賀固一言不發站在原地,等人走遠才想起沒有恭送公主,他轉身走向興慶宮,郭綽回稟完畢與他擦肩而過時又擦擦額頭虛汗。
「寶愛回去了?」
「是。」
惠帝屏退左右,梁明雨站在原地未動被他瞪了一眼,接著梁明雨連滾帶爬出去了,惠帝站起身伸個懶腰,望著窗外光亮出神,後輕聲嘆氣。
「子度,此事你怎麼看?」
賀固表字子度,他拱手欲答,惠帝露出一絲笑模樣:「你我之間何必如此生疏,但說無妨。」
「是。」賀固聲音沉穩低緩言語誠懇:「陛下,刺殺公主縱然是東陽郡王府的過錯,但如今形勢,貿然與郡王府動手只會使陛下增添煩惱,臣認為此事還須徐徐圖之,只是委屈了公主。」
惠帝聽後眯了眯眼睛冷戾輕哼:「朕忍這個忍那個,忍到何時是個頭。」
賀固垂頭不語。
「不過你說得對,此事確實不能急於一時,這回沒有徐家影子也算他們機靈,皇后還急著和朕證明徐家的清白,只是……不知真假。」惠帝緩緩沉吟:「非是朕不孝,是先帝留給朕的擔子太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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