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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是簌簌的紙筆摩擦聲,他勉強集中精神,分辨出自己手下的試卷試題來源於高二下學期的最後一場月考。因為這是松溫行重生後教會戎峻的第一套試題,所以他對這套題目的印象格外深刻。
松溫行嘗試移動胳膊,卻發現四肢怎麼也不聽使喚,他的身體像是被另一個人操縱。自己的右手不由自主地填寫著正確答案,飛快無比。
他像是一個地縛靈一樣,被困在自己曾經的軀殼內。
松溫行看著自己行雲流水地輸出著英文作文,給最後一句總結打上圓點。他按下原子筆,一邊轉筆,一邊檢查著前面的閱讀和完型題目。
他的腦海刺痛,閃過幾幀熟悉的畫面,正好與此時的場景完美吻合。
松溫行看著自己考完了高二下學期的最後一場月考,井然有序地收拾自己書包,走出校門,順著人流,獨自踏在老街上回家,就像他過去無數次循環過的那樣。
但今天卻稍微有一些不同。
老街正在進行市容市貌改造,通往小區的大路被施工隊堵死了,掛上了「禁止通行」的黃牌。
沒有辦法,他只好從旁邊的小巷繞道。
進入潮濕的小道,圍牆遮蓋的天空陡然變暗,松溫行心裡莫名緊張起來,他死死地捏著手機,警惕地環顧四周環境。
雖然小巷子是一條回家的捷徑,松溫行卻鮮少主動踏足這裡。除了老街的巷子四通八達,曲折迂迴,外來者很容易迷路以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巷子裡時不時有犯罪發生,對學生而言不太安全。據松溫行了解,上個月就有人在巷子裡遭遇搶劫,罪犯和錢到現在都沒追回來。
松溫行小心翼翼地繞過黏膩青苔和水漬。
按照定位,他即將抵達巷子的出口。可就在這時,松溫行卻聽到了身後逐漸變大的「嗒嗒」跑步聲,並且越來越清晰。
很明顯,這人是朝他來的。
松溫行加快了腳步,想要儘快走出巷子,來到外面的大路上。
出乎意料地,一個年輕的男聲喊道:「松溫行!」
這人知道他的名字?松溫行意外回頭,腳步不自覺地停頓。
只見一個身著松垮藍色校服、剃著一頭寸板的Beta一路小跑,氣喘吁吁地攔在他面前,看著有些面熟:「松溫行,你等一下!」
松溫行看著像個小流氓一樣的男生,遲疑片刻,道:「……你是?」
高大的男生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Omega根本不認識他。
他煩躁地撓撓頭髮,直勾勾地盯著他,眼睛黑黢黢的:「……我叫戎峻,和你一個班的。」
「……嗯。」松溫行回憶了半天,才把這個名字和面前的男生聯繫起來。
他想起來了。
戎峻是他們年級有名的刺頭,性格孤僻惡劣,成績在班級里墊底不說,還聽說他特別喜歡頂撞老師,打架逃課更是家常便飯。班裡對他的流言蜚語滿天飛,到處都是風言風語,連帶著松溫行也對這人印象不太好。儘管兩人高二就分到了同一個班級,但松溫行卻很少見到過他,一直都沒和對方打過交道。
但第一次見面,Beta鋒利俊朗的模樣卻顛覆了他過去的想像。
「你好,」但松溫行沒放下警惕,而是反問道,「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今天是專門來找你的,呃……我是想,想和你說,」Beta支支吾吾了半天,凝視著松溫行清澈的眼眸,最後咬著牙,下定決心道,「松溫行,我……我喜歡你,希望你可以答應我……」
松溫行愕然,斷然道:「抱歉,我不能答應你的表白。」
拒絕話語脫口而出,他看著對面的男生的情緒一下跌入谷底,像是從頭到腳被澆了一盆冷水。
「……為什麼?」戎峻顫抖著低頭,再度抬頭時,便換上了另一幅惡狠狠的表情,「你忘記了那次……」話到半途,男生又瞬間收聲。
「對不起,我對任何人都是這樣,」松溫行不知道他話語中的具體意味,後退兩步,嘴裡回應,手機里卻已經按好了報警號碼,「而且,我們之間只是陌……普通同學而已。」
他臨時轉換言語中可能會刺激到對方的話語,邊看邊往後退:「再說了,你作為一個Beta,還有其他很多選擇的,沒必要這樣。」
聽完Omega的話,戎峻沉默片刻,低聲問道:「原來……你對所有人都會這樣嗎?」
松溫行不明所以地看著他,順著他的話點點頭。
不知道這動作里的什麼內容戳到Beta的心窩,男生的情緒瞬間決堤,厲聲質問道:「松溫行!你到底為什麼不答應我的表白?難道就因為……我他媽的只是一個Beta嗎?」
松溫行盯著戎峻青筋直冒的小臂,心下一緊。
對方的情緒不太穩定,而且身體素質比他優越太多,要是在這種狹小的巷子裡爆發衝突的話,別說他一個Omega了,就連疏於鍛鍊的文弱Alpha,很難和如此身強力壯的Beta相抗衡。
就在這時,戎峻猛然出拳,就在松溫行以為Beta惱羞成怒想要打自己,下意識地閉上眼睛,用手肘護住自己的腦袋時,風聲呼過,對方的拳頭卻重重地砸在了他隔壁的牆上,發出可怖的「嘭」聲,磚牆都似乎都在震動。
松溫行緩緩睜眼。
男生的胳膊垂在身體兩側,拳頭已經鬆了,指節泛紅,似乎有點點的殷紅從關節處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