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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同桌宇文方把手隨意地搭在松溫行的椅背上,笑嘻嘻地問道:「哈嘍,行行,你今天早上怎麼沒精打采的?早讀也沒來,生病了?」
松溫行瞥了他一眼:「早上有事,來遲了一點。」
宇文方是一個和他一樣的Omega,成績不錯,位列年級前二十,為人熱情奔放,朋友五湖四海。他自稱C市一中萬事通,什麼雞毛蒜皮的八卦都能跟人說得頭頭是道。同學聚會的時候就數他最話癆,活脫脫的派對氣氛組。
上一輩子,松溫行由於天天被關在實驗室的緣故,身邊沒什麼聊得來的知心朋友。
他和宇文方的友誼,算是松溫行為數不多能維持長青的關係,雙方對彼此知根知底,平常空閒,也會單獨約出來聊個天,吃個飯。
「什麼啊,真敷衍……」宇文方咕噥道。
松溫行不置可否。
早上,他爸給他開了醫院開的藥,還讓他打了抑制劑和阻隔劑。但這樣松知遠還覺得不放心,把人壓在玄關處,掏出抑制貼給松溫行強硬地貼上,然後嘮嘮叨叨告誡了他很多遍,讓他不要靠近陌生的Alpha,逼著松溫行豎著手指對老天發誓之後,才肯放他走。
這麼一耽擱,早上的巴士就晚了兩班。
到了學校,松溫行向班主任說明了自己的情況。郝書禮再和他爸打了個電話,了解完事實,讓松溫行照顧好自己的身體,這才把他放回教室。
松溫行又回憶起戎峻被帶到辦公室時的樣子——對方垂著頭,脊背挺直,肌肉僵硬,手指還緊緊地抓著外套的一角——那是一種處於自我保護的姿態。
他垂下眼眸。
「為什麼會這樣?」松溫行低聲道。
松溫行直覺這兩個人的對話可能會給他掀開真相的一角。
他彎起食指,用指節有節奏地在課桌上敲了敲。
……看來還得去一趟辦公室。
說走就走,他從座位上站起來,準備去辦公室一探究竟。
松溫行挪開椅子,隨手抓起一本英語練習題,站起身對宇文方道:「讓一讓,我有事要去辦公室。」
「嗯?」宇文方發出了一聲疑惑的鼻音,但還是很自覺地給學霸讓道,順道多嘴問了一句,「不過還有五分鐘就要上課了,你現在去辦公室幹嘛?喔——又要去找老師開小灶是吧,這種好事怎麼不帶我一個?」
語畢,他就搭著松溫行的肩,準備一起去辦公室偷師學藝。
松溫行甩開他的手,道:「不是,和學習沒有關係。」
「那你去幹嗎?」宇文方一頭霧水。
「和你沒關係。」看著同桌滿頭問號的樣子,松溫行忽然惡作劇心起,未盡的話語斷在唇邊。
「不過,也不是不能和你說……」他勾起嘴角,對宇文方眨了眨好看的眼睛,壓低了聲音,在好奇的同桌的耳邊狡黠道。
「我只是想去,關心一下我未來的男朋友。」
***
松溫行站在辦公室門口,沒有著急進去,而是掃視了一遍整個高二組理科教師辦公室。
理科教師辦公室共有四排辦公座位,兩兩相靠,每排被隔檔分成了五個對應的辦公格間,郝書禮的座位則在最後一排的最後一個位置里,位於整個教師辦公室的最裡面,是靠窗的一排。
松溫行抬眼望去,在熟悉的位置,他果然瞥到了屬於Beta高大的身影——戎峻在他們語文老師的座位旁邊,將自己的臉淹沒在窗簾投下的陰影之中,沉默地站著。
他頓了一下腳步,隨後手裡握著完形填空的專項訓練,就到英語老師那桌去問問題了。
他們一班的英語老師叫林雲寒,是一個年紀很輕的Alpha,聽說是國外讀完博士後才回來教書的,整潔的白襯衫和休閒西褲每天都不離身,他知識淵博,幽默風趣,整個人斯斯文文的,上課會和同學說些冷笑話來活躍氣氛,還會放一些有趣的電影片段和英文歌來輔助教學,所以同學們很喜歡找他聊天,甚至是來他這排解自己的上學時的焦慮。
林雲寒的位置正好在郝書禮的旁邊,中間僅有一道高高的藍色隔檔將兩人的辦公區域分離。
年輕的英語老師剛往上課用的課件里插完圖片,隨意地往旁邊一瞥,就看到松溫行正朝自己而來。
他疑惑地問:「松溫行?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松溫行走到對方面前,翻開周末做的完型,指著上面劃了紅圈的題目,禮貌問道:「林老師好,我昨天做了幾篇有點難的完型,您能看看這幾道題為什麼要這樣選嗎?」
林雲寒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行,你在旁邊等等我,我先看看題,之後你再說說你自己的思路。」
「好的,謝謝老師。」松溫行安靜地站在一旁,等林雲寒把全文看完。
趁著老師讀題的間隙,他側耳聽著隔壁戎峻和郝書禮的對話。
老師辦公座位之間的隔板雖然很高,但隔音效果不太好。松溫行的餘光勉強能瞥到戎峻沉默的發頂。
郝書禮與往日裡的溫聲細語不同,對方溫柔的聲音此刻急促而壓抑,語氣里滿是恨鐵不成鋼:「戎峻,這次月考語文你才拿了七十多分,其中很多都是死記硬背的東西,閱讀大題什麼的我就不計較了,但你看看這道題,我們考試前才划過重點……」
戎峻一直沒說話。
女老師手裡的紙張被甩得嘩嘩作響:「還有,這次默寫卷你幾乎沒寫,我先不管你會不會,但態度得先給我端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