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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他能來探望松溫行的最後一天。
Omega依舊靜靜地躺在床上,沒有任何回應。
戎峻垂眸,收回視線,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按壓著自己褲兜里的絲絨盒子,指節泛白,盒子裡面裝的是他要送給對方的離別禮物。
三天,是他能留在C市的最後期限。
蕭曼文晉升職位,需要到幾千公里外的Q市辦公,戎峻跟著母親一同前去,他即將要去的大學也坐落在那裡,和松溫行目標的首都南轅北轍。
Beta抿唇,把褲兜里的絲絨盒子拿出來。
啪咔一聲,他揭開磁扣,仔細地打量著盒子裡的飾品——裡面是安安穩穩地放著一條項鍊,銀鏈頂端吊著一顆鑽石做的星星,在白熾燈下散著迷離的光。
他摩挲著那枚小小的星星,讓冰涼的吊墜熨上溫熱的體溫。
飛機還有兩個小時就要起飛了,Omega始終沒醒。這意味著,他不能親手把禮物送給松溫行了。
兜里的手機嗡嗡地振動個不停,戎峻再一次望向病房裡的Omega。
他知道,他該走了。
Beta用手指在玻璃上輕輕地畫了一個五角星。離別之前,他再深深地看了一眼松溫行,什麼都沒說,便轉身離開了。
可是,戎峻不知道的是,當他離開之後的兩個小時後,他登上飛機的那一刻,松溫行就睜開了眼睛。
兩人失之交臂。
一見松溫行醒了,醫生便立刻給對方做了全身的檢查,最後翻著檢查單,對著松家父母點頭示意:「患者的生理期已經結束了,目前情況穩定,還需要在醫院待幾天觀察一下情況。」
可做完檢查,松溫行面對松父松母詢問,出乎兩人意料的是,他卻很迷茫地問:「我……為什麼會在醫院?」
松知遠和梅雪亭有些訝然,先順著松溫行的話試探了一下,發現他似乎是忘記了生理期期間的所有事情,便讓他好好休息。
安撫好Omega後,他們向醫生詢問具體情況。
聽了他們的回答,醫生聳肩,答覆很官方:這種強烈的信息素紊亂是有機率導致記憶喪失的,尤其是針對一些不好的回憶,大腦會強制清除讓Omega感到不安的過往,松溫行這種情況他們見得太多。
松知遠和梅雪亭商量了一下,決定還是不要讓自家小兒子記起不好的回憶,受到二次傷害,於是只跟松溫行講了他因為第一次生理期太過猛烈,抑制劑無法壓制,他就被接到醫院來養護著。
松溫行半信半疑地接受了這個說辭。
松父松母徹底鬆了一口氣,藉口出去給他倒水,用以轉移話題。
但在父母走後,松溫行卻眯著眼睛,朝病房門口望去。
他總覺得,那裡本來應該還有另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在等著他的。
但松溫行冥思苦想,把他認識的人在腦海里數了遍,始終想不起來應該站在那裡的人到底是誰。疲憊後的過度用腦,讓松溫行的大腦不斷抗議,他感覺自己的頭仿佛被鋼筋刺穿了一樣劇烈疼痛著,阻礙他看清迷霧後的記憶。
最終,他放棄了。
可能是錯覺吧。
松溫行想。
***
松溫行猝然睜開雙眼,映入眼帘的,赫然是Beta英俊的側臉。
他全都記起來了,也明白了自己到底為什麼會忘記戎峻。
由於信息素紊亂的激烈刺激,他將這段在第一次生理期中充滿痛苦回憶的日子全部都壓進了記憶的角落,甚至包括在其中參與最深的戎峻。
松溫行伸出手,順著對方緊繃的下頜線,溫柔地撫摸著男生漸漸褪去青澀的臉頰,心底柔軟成一塊浸滿水的海綿,似乎只要一碰,就會滲出水來。
懷中的動靜驚醒了沉睡的戎峻。
Beta緩緩睜開眼,和Omega對視,眼裡滑過了幾分詫異,隨後便是瞭然,似乎是接受了什麼。
松溫行望見了自己上輩子就在男人眼底見過的熟悉神色。
戎峻輕輕喚道:「行行。」
就這麼一聲,松溫行就知道,前世的戎峻回來了,連帶著這一世的份,重新回歸了他的懷抱。
他道:「哥。」
此刻,曾經在廢墟黑暗中的所有絕望和無助都漫上他的心頭,酸澀的情緒如潮水般擊潰了心底防線,讓他抑制不住地身體發顫。松溫行把頭埋在對方的胸口,溫熱浸濕了對方的衣物。
Beta緊緊地箍著Omega,啄吻著對方的額頭,安撫著伴侶的情緒,身體力行地告訴他,他在這裡是安全的。
許久,松溫行才勉強平復哽咽的腔調,勉強道:「哥,我全部都想起來了。」
戎峻道:「我也是,回來了就好。」
他們都知道彼此都在說些什麼,同時心照不宣地隱去些許事實。
兩人四目相對,松溫行抑制不住心底的情緒,問:「哥,後來,你為什麼不和失憶後的我說,你曾經喜歡過我的事情?」
Beta輕描淡寫道:「都過去了,沒必要舊事重提,倒不如重新開始。」
Omega望著他,執著道:「我想聽實話。」
「真的嗎?」
「真的。」
聽到松溫行毫不猶疑的回答,Beta停頓片刻,恣意地笑了一下,溫柔地摩挲著松溫行的發梢,像是站在山頂的威風凜凜的獅王。
「……因為我不希望你陷入痛苦的回憶里,哪怕是以忘掉我作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