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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哥哥想吃什麼?」藍雲夢拿上錢包興沖沖準備倆開,完全沒看到周元富求救的眼神。
「隨便買點滷菜,也買些你愛吃的。」高君心順便將周元富壓到沙發上。
「那我去了!」藍雲夢風風火火地離開。
高君心關好門,搬了跟凳子坐在周元富正對面。
對著那張蒼白、憤怒又充滿恐懼的臉,高君心冷靜道:「行了,現在只有我們爺倆,是時候好好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反正我不同意你跟鄭玉蓮合作!」周元富側過臉,不敢看高君心的臉。
他害怕。
高君心輕笑一聲:「你只是高家的女婿,這事兒你還輪不到你反對。」
「你!」周元富一口氣梗在心口,臉色別提多難看。
高君心一句話戳到他的心,扎了他的肺。
是!他是高家女婿,天喜班是高家的,是他高俊的。天喜班所有絕活都是高君心繼承!哪裡輪得到他一個外姓人說話!
他從很小時候就跟著高玉生學藝。他不離不棄為這戲班辛苦工作近五十年,陪著高青秀度過最艱難的時期,最近十年來也幾乎全是他操持這個戲班,是他一手將這個破落草台班子拉到城裡。
大好的青春年華,改革開放的大好時機,他隨便干點什麼不掙錢?可他為了感情留在天喜班,為了感情甘願陪著高青秀吃苦受罪。也為了逝去的妻子,延續著天喜班的生命,拖著這麼個可惡的討債鬼。
可惜,他再怎麼努力,再怎麼操心也名不正言不順,天喜班班主始終是他高俊不是他周元富!
如今逆子要賣傳家寶,他還沒有發言權!
越想周元富越覺得委屈,伸了伸手,用衣袖抹眼淚。
他還真覺得當時拋下天喜班再正確不過的決定。周元富覺得自己付出太多,早該為自己打算打算。
「你覺得委屈?」高君心冰冷地問。
「我付出多少你沒看見嗎?!」周元富滿腔的怨憤想傾訴。
「別向我倒苦水,我沒興趣。」高君心強硬拒絕,他不是來聽周元富訴苦的。
「那你給我滾!這是我家,不歡迎你!」周元富趕人。
高君心似笑非笑,道:「不著急。」
*
高君心站起身走到周家陽台,在藍雲夢練功的小角落仔細尋找。
這個小角落留有很多戲曲道具,他取了一根長長的白綢子。
高君心雙手捧著白綢子,又坐回到周元富面前。
「你要幹嘛!」周元富驚恐尖叫,活像一隻受驚炸毛的雞
「沒什麼,向你請教如何打結。」高君心笑道:「《耿氏上吊》這一齣戲,最後的絕活『大上吊』。吊脖子上的那結到底該怎麼打?我記得不是太清楚,爸你應該知道吧?」
周元富渾身顫抖,他現在反倒閉緊了嘴,不說話了。
高君心開始打結,他手法迅捷,快速在綢子兩端各自系了兩個圈,一模一樣,看不出差別。
「爸,我的方法對嗎?你是用哪種方法系的?」高君心微笑追問:「你能看出區別嗎?那個是死扣?哪個是活扣?」
周元富直搖頭,這一連串的逼問他一個也回答不了。
「你怎麼不敢看呀?」高君心問。
周元富心虛地看著兩個綢子打成的圈,眼中忽地出現高青秀在半空中拼命掙扎的身影。
驚恐、悲哀、後悔,還有思念在這一瞬間爆發,周元富嚎啕大哭。
高君心冷漠地看著,心情沒有波瀾。
*
劇目名字叫《耿氏上吊》,扮演耿氏的演員最後肯定是要表演上吊。
一根細長的杆子,三五個人操控,演員的頭掛在一根白綢上,身體吊在空中,被細杆子操控著在空中展示被吊死時的慘樣。
這一幕各家有各家的演法,各家的大上吊方法都不一樣。有的掛在腰上,有的掛肩膀,但脖子上肯定要掛東西,作出上吊的假象。
然而高青秀那次表演出了意外,活扣變成了死扣,假吊變成真吊。
高青秀感覺不對開始掙扎,越掙扎扣系得越死。她掙扎求生,大家卻以為是逼真的演技,沒人上前施救。
高青秀在眾目睽睽之下慘死,這次舞台意外沒有人被追究責任。
為什麼沒追究?這一出目連戲風險大,點戲的、演戲的、看戲的,在場所有人都一清二楚。仔細追究這責任範圍就太大,而法不責眾。
再說戲班裡,表演上吊時,掛繩的、拉杆子的五六人,加上舞台其他看著的演員也好幾位,這麼多人他們有沒有責任?
當時管理道具的人,負責系扣的人就是周元富。按理說主要責任在他。但是,他系扣的法子是高青秀教的。
高青秀其實根本就不會這一齣戲,沒有學過。
這齣戲掙錢,但是不好演,演員風險大。舊社會被安排上吊的演員,那肯定是得罪了人被懲罰。
高玉生心疼女兒,整個戲班直接禁演《耿氏上吊》,大上吊這技巧根本就沒教。
等到高青秀經營戲班,生存實在艱難。好不容易有人出高價演戲,高青秀一口答應,回來後自己琢磨怎麼演。
最後系扣的方法,她是憑著小時候記憶胡琢磨。
試過幾次,雖然非常難受,但都僥倖成功,她以為方法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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