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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他都害怕——他也是農民出身,樸素的思想讓他知道,世道不會一直這麼亂下去,真到了清明的那一天,自己兒子怎麼辦?
現在好了,兒子知道農民的苦,還主動幫助人家,得到人家真誠的感謝。這份感謝不是悄悄說給自己家聽,而是擺到桌面上,被主任知道了。
好,好呀,真是太好了,兒子這件事辦的漂亮,這姓劉的一家子辦的更漂亮!
李振興奮的給張向前建議:「群眾都是真誠的,我們才為他們做了這麼一點小事,他們卻發自內心的感謝,讓我心裡十分慚愧。」
「我聽說劉家姐幾個都是孤兒,生活的很艱難,可是他們想著讀書識字,想更好領會老人家思想,這樣的群眾,我們應該慰問、宣傳。」
話說到張向前心裡去了,他笑眯眯的問:「你是怎麼聽說的?」
還不是在信里看到的。可李振不這麼說:「我家那個臭小子不是在紅小隊嘛,昨天接受到縣工廠求助製做紅袖箍,他就主動領受任務,去了槐樹莊生產隊找社員加緊製做。在這過程之中了解到社員的困難,提出幫助解決的辦法。」
說到最後,李振自己都相信李衛東是主動為社員排憂解難了。
張向前看了李振一眼,臉上還是笑眯眯,心裡罵了買買批,誰不知道你那兒子是個什麼玩意,肯定是人家社員不願意耽誤春耕,他非得充大尾巴狼。要不是李振管著教育口,那小子敢給人排這個憂解這個難?
結果好就行了,過程不重要。
張向前主任很大氣的揮手:「那好,咱們公社就去慰問一下吧。告訴人家社員,幫助工廠是階級情誼,春耕卻是農民的根本。該收的補貼還是收下,不能為了階級感情,就破壞了春耕。」
領導說話就是有力度有深度,剛才傳看過信的人紛紛表示十二分的擁護,最終慰問劉家的重任,就交到了李副主任肩上。
李副主任更激動了。張主任是縣裡空降下來的,作風強硬,公社的事情里里外外一把抓,他和另外一個副主任只能管管教育和知青工作。現在主任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自己,是不是開始信任自己了?
這次慰問,自己一定要辦好,辦紮實,讓主任看到自己的辦事能力。
張向前徑直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不去管李振為了準備慰問品把幾個部門鬧的雞飛狗跳。真以為慰問是頭等大事嗎?張主任看著辦公桌上的電話,給自己倒了一杯開水,靜靜喝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李振帶著一個幹事和李衛東出了公社院子,一個多小時後回來,興沖沖的敲張主任的門,要向他匯報自己這一次慰問的情況。
張主任正在接電話,只來得及說了個「進」字,就接著聽電話那頭的指示。李振進門見了沒敢說話,聽到張主任對著電話那頭說:
「是,是我們公社槐樹莊生產隊的社員,父母參加修堤大會戰獻出了寶貴生命,家裡只剩下一個剛成年的姐姐帶著四個弟弟妹妹生活。」
「是,這位姐姐很堅強,也很優秀,為了弟弟妹妹,她主動退了親。是,她就是為縣革委會製做紅袖箍的人。這樣的孤兒我們公社關心照顧的還不夠,以後會努力讓他們更加感受到集體的溫暖。」
李副主任很吃驚,他也是剛剛慰問的時候,才知道一些詳細情況。張主任怎麼對劉家的情況了解的這麼清楚?難怪人家一來就是正主任,自己一直是副主任呀。
沒等他想完,張向前已經放下電話,見他還站著,笑道:「怎麼不坐?縣革委會了解一下劉璃家的情況,你那裡有什麼新發現沒有?」
連名字都知道了。李振心裡又感嘆一聲,全然忘記劉璃寫的那封感謝信留在張主任手裡。
他端正的坐下來說:「劉璃是一個很感恩的社員,十分感謝集體的溫暖,一直推辭不想接受工廠的補貼。最後我只好告訴她,幫助她製做袖箍的社員,可以和她記同樣的工分,這份工分從公社將來收取的提留里出,她才勉強同意。」
張向前點了點頭:「他們家生活的怎麼樣?」
李振有些為難了,劉家的情況和他去前想像的不大一樣。他以為自己看到的會是破敗的房子,吃不飽穿不暖灰頭土臉的孩子,結果房子是剛維修過的,幾個孩子身上的衣服乾淨整潔,臉和頭髮都洗的乾乾淨淨。
別說孤兒,就是父母雙全的農村人,孩子也收拾不了那麼乾淨。
把情況和張向前一說,張向前倒來了興趣:「房子重新維修過了,是什麼時候維修的?」
李振想起自己聽到的情況,說:「就是前幾天剛維修完的,只是換了房頂,重新抹了牆。聽生產隊長介紹,房頂用的麥秸是誣陷劉璃的人家出的,劉璃用糧票和社員換工進行的維修。她弟弟,就是今天來公社送信的小傢伙,現在天天挑土打土坯,準備秋天的時候重新修院牆。」
看起來很有規劃的樣子。張向前興趣更濃:「看來這個劉璃不只是要強這麼簡單呀。她弟弟妹妹都很聽她的話?」
李振點頭:「是,非常聽話。他們父母在的時候一直受爺爺奶奶的欺負,家裡分紅全被拿走,口糧都不夠吃。劉璃當家以後,從她奶奶家要回了糧食,做紅袖箍以後有了糧票,家裡的糧食夠吃了,還借布票給所有弟弟妹妹都做了新衣裳。所以她的弟弟妹妹覺得跟著大姐生活很好,願意聽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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