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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對於他來說,這實在是太過久遠的事情了。
但無論怎麼反覆推翻自己的想法,顧安風都覺得仁心醫院的醜聞敗露並非是偶然事件,這家私立醫院的墮落也絕非僅僅開始於近年來某次鬼迷心竅的偽造欺詐,蒙蔽良心的醫生們一定早就有過違規行為。
這一次某個受害者的舉報,只是拉開了這黑幕的一角,以此將這家醫院推到公眾眼前來,也讓顧安風陰差陽錯起了疑心。
*
江意清隔天晚上的時候終於醒了過來,方熠買了熱粥餵了他一些,但江意清喝了一些就喝不下了,胃部有著灼燒感,像是反酸。
方熠請醫生過來檢查,江意清身體仍有低燒,附帶著肺部感染症狀,還需要打點滴靜養。
江意清被那難受卻又不至於死的感覺折磨得夠嗆,迷迷糊糊地說:「我要是快死了,死之前我得見到我哥一面,要不……我絕不會死的……」
方熠笑著摸摸他的額頭,感受著他的體溫:「顧總正在趕來的路上,他叫我等你醒了立馬告訴他。」
「而且你胡說什麼啊?你死不了,你好好的呢,只是還在發低燒,明天就好了,相信我。」他說。
聽到顧安風在路上,江意清立刻將眼睛睜圓了些:「那我不睡了,我得醒著……」
但是只故作精神了沒幾分鐘,便又萎靡下來,像是十分疲憊的樣子,半躺在床頭,眼睛半閉不閉的,直到完全睡著。
方熠試著叫了下江意清:「江總?」
見江意清沒反應,才又皺眉叫道:「意清?怎麼又睡著了呢?」
江意清迷濛之間回道:「我太困了,我要睡了……如果我哥來了,你再喊我……」
睡覺的無意識狀態顯然會讓疼痛暫時性消失,這是纏綿病榻的人會更喜歡睡覺的原因。
方熠又試著輕聲喚了他幾下,江意清一開始還咕噥著回他兩句,到後來就完全不理他了。
方熠站起身,手放在他腰下將他身體放平了,讓他更舒服地躺在床上。
看著江意清睡著的樣子,面部表情本是柔和的,但轉而又想到他剛才那番話,雖然知道江意清多半是開玩笑才會那樣說,但還是覺得莫名難過。
他坐在病床前,俯身靠近江意清,捧著他冰涼的臉龐:「你會一直好好的,不會有事的,我會一直陪著你……在你需要,或者不需要我的時候……我都會在。」
知道這番喃喃對方不會聽見,方熠才敢說出口。
「死之前只想見到顧安風嗎?那我呢?」假設未來將會有江意清離開的那一天,方熠的眼淚近乎都要流下來:「果然你還是只看得到他啊。」
而就在這時,顧安風推門進來了。
他風塵僕僕,從醫院停車場到病房的路上幾乎是一路跑過來的。
「怎麼樣了?」一進門他便道。
方熠悄悄抹了下眼尾,迅速從病床邊讓出身子來:「剛喝了點粥,喝完就說又困了,又睡著了。」
「狀態還好嗎?」顧安風走上前,站在病床前看著江意清。
「很難說是好還是不好……」方熠道:「目前醫生說只是低燒和肺部輕度感染,所以會有點輕微咳嗽的症狀,讓意清繼續靜養。」
「他說等你來了叫醒他。」他提醒道。
顧安風手抬起來,做了個阻攔的姿勢:「不必了,還是讓他多睡會兒吧,醒了之後還是要難受。」
顧安風坐在病床旁邊守了會兒江意清,其間手機接了個電話,顧安風本就在等助理的消息,拿出手機一看屏幕,發現並不是助理打來的,而是江昌林。
猜到江昌林應該是打來問江意清的,顧安風臉色並不太好看。
按平常來講,江意清病倒了這件事是應該要告訴義父義母的,但他現在對江昌林有懷疑,便也沒告訴江家人。
至於方熠,自然地以為顧安風會通知江意清父母,於是也沒主動過問。
顧安風站起身走出病房,在走廊里接起電話來。
鴻來本就是屬於江昌林的基業,因此在鴻來內部也有相當多江昌林自己的人,近兩日江意清和方熠雙雙沒來公司上班,江昌林早已收到消息,只是刻意等到這個時候才打來電話給顧安風。
顧安風接起來,依舊是往日那副恭敬口氣:「爸,怎麼了?」
江昌林的聲音帶著笑,極其親切:「安風,小清在你那裡嗎?我聯繫不上他,這孩子又好幾天沒打電話給家裡了。」
顧安風故意頓了一下,隨即急忙抱歉道:「對不起爸,我忘了告訴您了,實在是忙昏頭了……小清他發燒住院了。因為事出緊急,我也是剛知道不久。」
江昌林立刻語氣沉下來:「什麼?住院了?怎麼會忽然發燒?小清現在怎麼樣了?」
顧安風說:「已經清醒了,剛才喝過粥之後又睡著了,有我守著他,您放心。」
「至於發燒的原因,似乎是晚上做了場噩夢,小清他受到了驚嚇,出現了驚厥症狀,之後就一直狀態不太好。」
江昌林嘆了口氣,似乎很揪心:「唉,這孩子自幼身體就弱,真的是讓我跟他媽媽操碎了心。」
「自打小的時候,感冒發燒幾乎沒斷過,隔三差五就得往醫院抱。這孩子命苦啊……」江昌林聲音很低落。
「爸,你不用擔心,現在情況好多了,只是有些低燒咳嗽,醫生建議靜養。」顧安風安慰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