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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裡,陳秀蓮溫柔地喚了聲:「進來吧。」
見門外走進來的人是江意清,陳秀蓮的目光變得更柔和了一些。站在病床前的律師收起了剛撰寫好的文件,裝進公文包里,順帶回頭也給江意清打了聲招呼:「江總。」
江意清簡短的「嗯」了一聲,上前湊在陳秀蓮身邊:「媽,你怎麼樣了?」
陳秀蓮難得露出微笑,這幾乎是她從昨天住進醫院以來第一次笑。她摸著江意清的臉:「媽沒事了,醫生說後天就能出院了,不用擔心媽。」
江意清抱住陳秀蓮:「媽,對不起,我來晚了……」
陳秀蓮回抱住他:「傻孩子,跟媽說什麼對不起?媽知道你最近你忙。」
提起這件事,江意清便只有更羞愧,眸子低的更深了些。
他昨天看到顧安風好幾個電話都是直接按掉的,直到今天凌晨看見黑名單里收到的簡訊,上面寫著「媽住院了」,才知道顧安風打電話給他是要幹什麼。
看見病房門口站著的顧安風,陳秀蓮揮揮手讓他一併進來:「安風,你進來吧。」
顧安風猶豫了一下,看了眼江意清,又將目光落在陳秀蓮身上,接著才走進病房。
陳秀蓮招手,示意讓他走得更近一些,直到讓他和江意清並排站在病床前。
陳秀蓮左手握住江意清的手,右手握住顧安風的手,接著將兩個人的手攥到一起。
江意清一怔,抬頭看向陳秀蓮。
陳秀蓮微笑看著兩個人:「小清還小的時候,我總後悔沒再生一個給他作伴,怕他以後孤單,但直到安風你來到我們家,我才知道其實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安風,媽真的想感謝你一直以來都對小清這麼好,這麼照顧,媽也希望以後你們也一直好好的,就像親兄弟一樣,就算有什麼誤會也要及時說清楚。」
她察覺到江意清有縮回手的意圖,於是將他的手再度按下來,視線投到他身上:「小清,你也要記住你哥對你的好,凡事多聽著你哥的話,別讓媽媽再□□的心,好不好?」
望著在病床上躺著的陳秀蓮,江意清就算心裡對顧安風有氣,也得將這股情緒暫時壓下來。
他點點頭,望向身邊的顧安風,接著看向陳秀蓮:「知道了媽,我會好好聽哥的話。」
陳秀蓮摸了摸江意清垂下來的臉頰:「乖孩子。」
自母親回國後,江意清還是頭一次有空陪陳秀蓮這麼久,三人一起在病房裡聊了許久,直到陳秀蓮說有些累了,想休息了,兩人才從病房中走出來。
望著兩人關門離開的背影,陳秀蓮不知為何淚意再度上涌。
如果能早些看清楚江昌林的真面目,或許小清這些年就不會遭這麼多罪。如今說什麼也晚了,她只想等自己趕緊出院之後,跟江昌林提離婚,帶小清離開江家。
等到以後有機會了,再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小清,其中也包括他的親生父親的身份。
門外,顧安風將門輕輕關上,在背後看著江意清,輕輕叫了一聲:「小清……」
江意清腳步頓了一下,但還是沒回頭,邁步獨自走開。
顧安風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他以為會來的晚一些。以往見江意清對旁人冷漠,只覺得是那些人配不上江意清的一個在意的目光,但如今那冷漠的態度同樣落在自己身上,才知道原來被他不在意的感覺是如此的失落。
曾經的自己,是讓小清看到後便會雙眼亮起光芒的那個哥哥啊。
顧安風嘆了一口氣,跟在江意清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
隨著他一起進入停車場,自己的車則跟在身後駛出,直到在某個路口分道揚鑣。
從後視鏡里看到江意清的車漸行漸遠,顧安風收回了目光。
他做不到把真相告訴江意清,就像江意清所說的那樣,被熟悉的人背叛是一種地獄。
如果他得知了父親的真面目,恐怕會陷入比現在更大的痛苦之中。
為了保護小清,他必須瞞下來。
即便面對的是小清的誤解,與白眼,也別無他法。
*
江意清怎麼也想不到的是,自己昨天下午見的陳秀蓮那一面,竟然成了永別。
他半夜接到醫院的電話,說陳秀蓮因急性腦梗塞而被推進急救室,要他趕緊趕來,否則最後一面可能也見不到了。
江意清本是打算晚上過來陪床的,但由於醫生和陳秀蓮說病情沒什麼大礙,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讓他不用再專門過來陪床,於是他便沒過來。
沒想到就是在出院前的最後一個晚上,出了事。
他發瘋般開車開到醫院,見到的卻已經是母親的屍體。
他趴在病床前痛哭不已,直到江昌林和顧安風也陸續趕來。
江昌林接受不了陳秀蓮突如其來的死訊,幾乎立刻要暈厥過去,抓住一旁醫生的領子,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醫生被他緊拽衣領的動作勒的臉色通紅:「我們,我們也不知道……這兩天每天都有做檢查,病人的腦梗塞已經治療好了,不知道為什麼又會突發。」
他們也覺得奇怪,白天檢查時一直是好好的,半夜病人按下緊急呼叫按鈕,護士便派人過來,見她情況不對急忙推進重症監護室,但搶救只進行了半個小時,人已沒了生命特徵,腦電波歸為一條直線,已經回天乏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