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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6章 生活就是把殺豬刀

    玄衣男子從打開一點點縫隙的窗欞內注意著大堂內的情況,他盯著楊瀾兒看了良久,也不知心裡是什麼想法?

    青衣男子見其默不吭聲的盯著外面膚白貌美的女人,他也不著惱,回頭對立在身後的隨行小廝點了點頭。

    待隨身小廝出了雅間,青衣男子這才饒有興致的打量著玄衣男子的神情,想從中瞧出點端倪。

    可惜……!

    仍舊是那張萬年不變的殭屍臉!

    青衣男子撇了撇嘴,有點敗興。

    兩人從穿開襠褲一起玩到大,早了解他的脾性,對於他的這副德行早已司空見慣,對此青衣男子倒沒什麼可失望的。

    不過……

    青衣男子眯了眯眼,又捏了捏自己因一路從京城跋山涉水趕來而清減下來的臉頰,心裡嘆息:可憐他十幾年好不容易長點肉,這次又瘦回到了出生前!

    ——

    楊瀾兒等人從茶館出來,已快過午時了。

    周氏與閆夫人站在茶館前依依不捨的告別,相約下次再聚。

    「舅夫人今日終於找到興趣相投的人了。」  

    立春看著一旁拉著手告別的兩人,調侃道。

    「難得大嫂今日心情好。」

    姑嫂兩人坐著馬車在大街上沒走多遠,馬車又停了下來。

    不等楊瀾兒開口相問,雨水便掀開帘子探出頭。

    沒過多會,雨水又退回到原來的位置,看了一眼周氏,對兩人道:「外邊圍了不少人,聽圍觀的人說,好像是有人昏倒在路邊。」

    「夫人,您看我們要不繞路吧?」

    周氏聽說有人昏倒,心軟的順口感嘆:「外面這冰天雪地的,暈倒在路邊雪地里,人不會凍壞吧?還有氣嗎?馬上快過年了人別死在了外面啊!」

    「誰說不是呢。」

    幾個丫鬟點點頭。

    楊瀾兒心裡嘆息一聲,「你們先坐這兒,我下去看看。」

    說罷,楊瀾兒沒再管車內欲言又止的周氏,起身出了馬車。

    立春見此也迅速的跟著起了身。

    剛一出來楊瀾兒就被外面的冷空氣刺激的,硬生生的打了個冷顫。

    天氣實在太冷,她原本沒打算下車管閒事的,但周氏最後那句話讓楊瀾兒動了惻隱之心。  

    是呀!

    快過年了可別死在了外頭。

    立春護著她推開圍觀的人群。

    被眾人圍觀的中心,一個衣著破爛的老漢倒在地上不知生死,面色泛著青白。

    一瞧便知老漢不好,病得不輕。

    一個小女孩正趴在他身上哭泣,無助向路人求救。

    圍觀的路人在小女孩眼光所及時,本能的往後退,唯恐被這一大一小纏上,無視小女孩哀求的眼神。

    此情此景……

    若說世情涼薄也不盡然,與前些日子全城進行的轟轟烈烈的愛心募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楊瀾兒輕輕搖了搖頭,走到老漢身邊蹲下,儘量放柔聲線,語氣溫和道:

    「小姑娘,這位老漢是你什麼人?」

    「是我爹爹。」

    楊瀾兒看著小女孩外面罩著單薄的破衣,裡面穿著半新不舊的棉襖,即便如此,小女孩也凍得瑟瑟發抖,小臉發白,嘴唇發紫。

    畢竟北地冬季天寒地凍可不是鬧著玩的。

    「小姑娘,你爹爹已暈過去了,姐姐略通點醫術,可否願意讓讓姐姐替你爹爹瞧瞧?」  

    小女孩希冀的仰望著楊瀾兒,小手顫巍巍地把老漢的大手往楊瀾兒這邊推了推,意思不言而喻。

    立春立即將老漢的手儘量放平,好讓楊瀾兒把脈,再看著小女孩那雙滿是凍瘡的小手,緊緊的抓住老漢另一隻手。

    似乎如此才能從老漢身上汲取力量,讓自己心裡感覺到些許安慰。

    眼前這一幕不知觸動了心裡的哪根弦,竟然讓立春眼眶微澀。

    楊瀾兒探完脈,順手輕輕掀了掀老漢的衣袖,心裡有了底。

    老漢風寒入體加高熱,若再不及時救治,恐危及性命。

    楊瀾兒記得附近有家醫館,便舍了幾個銅子讓圍觀的幾個漢子幫忙把老漢抬到醫館。

    醫館藥童看老漢身上穿著的破爛,開始攔住幾人進入。

    後來楊瀾兒牽著小女孩追上來,立春給了銀子才讓其入內。

    等醫館的大夫開了藥熬藥期間,楊瀾兒才有時間打量小姑娘,衣著粗略一看,破爛的不能再破爛。

    但此時兩人離的近,近距離觀察,便可發現小姑娘破爛的外衣下,還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棉襖。

    在楊瀾兒的注視下,小姑娘緊張的瑟縮到櫃檯一角,雙手互相摳著指甲,手背上的凍瘡因沒注意養護,都已經起泡流膿了。  

    楊瀾兒心生不忍,讓立春去問藥童要碗茶水過來,茶水起到清潔消炎的作用。

    她輕輕的拉過小姑娘。用手試探下茶水溫度,有一點點燙。

    天寒地凍的,若淋在小姑娘的傷口上溫度剛好溫熱。

    立春見楊瀾兒用手指直接伸進茶水裡試溫度,詫異的問道:

    「夫人您不是要喝?」

    楊瀾兒搖搖頭,低頭輕聲的對小姑娘道:「有點疼,忍著點。」

    「嗯。」小姑娘微不可聞的應了一聲。

    「夫人,還是奴婢來吧……」

    立春眉頭微蹙想搶過茶碗,小姑娘的凍瘡手實在太慘不忍睹了,她生怕楊瀾兒會反胃。

    這些髒活累活就該是她們這些婢子應當應份乾的。

    奴僕不能幫主子分憂,要來幹嘛?

    「不用。」

    楊瀾兒錯開立春伸過來的手,邊清洗邊對小姑娘解釋道:「你的手已經開始潰爛了,再不處理這兩隻手要麻煩了。」

    「謝謝夫人……」

    「痛嗎?」  

    「……不痛。」

    楊瀾兒抬眼看了眼小姑娘的表情,發現她面上沒有痛苦的神情,便解釋道:

    「可能是你的手凍麻木了,感覺不到痛。我用茶水清洗乾淨再幫你上點藥。」

    楊瀾兒從自己荷包拿出一小盒藥膏,小心的幫小姑娘上藥包紮,「你手上的傷口每日用澆開的水清洗,但水溫不能太燙,否則會起泡爛的更嚴重。清洗乾淨上藥包紮好,傷口在癒合前別碰生水。手好了後要注意保暖,否則又會復發。」

    一年復一年,沒完沒了……

    說罷,楊瀾兒把藥膏塞給小姑娘手裡。

    小姑娘攥緊藥盒向楊瀾兒鞠躬道謝。

    立春心中有疑問,見小姑娘傷口已包紮好,便問:「小妹妹,天寒地凍的你們父女怎麼還出來乞討?我看你身上穿的棉襖也厚實,是家中遇到什麼難事了嗎?」

    穿在裡面的那件棉襖可是沒補丁的,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窮苦人家有件補丁撂補丁的棉襖就是不錯了,大多人家連件棉襖都沒有。

    小姑娘臉上露出一點笑容,低頭扯了扯衣擺,細聲道:「這件棉襖是前幾日大善人發的,我們家一人發了一件,可保暖了。」  

    若非如此,自家一家人可能早就凍死了。

    哪還輪得到今日遇到這位心善的夫人。

    楊瀾兒與立春相視一眼,果然如此!

    與她們猜測的相差無幾。

    從小姑娘的口中,楊瀾兒了解到,小姑娘家中有病重的娘親和弱小的幼弟。

    家住城幾十里遠的小山村,一家四口生活艱辛,平常年間還能混個水飽,一遇上天災年間便只能聽天由命。

    棉衣是前幾日老漢進城賣柴領回家的。

    這幾日母親病情復發,老漢也因前幾日挑柴進城濕了汗,被寒風一吹染了風寒。

    今日本想進城來乞討一些食物,沒曾想病情加重暈倒在雪地上……

    才有楊瀾兒最開始看見的那一幕。

    立春聽了也是心裡感慨,原以為老漢是老漢。

    其實老漢只不過才到而立之年,外表生生地被現實的困苦生活,搓磨的老了二十歲不止。

    楊瀾兒也感嘆一把,難怪古代人的壽命短!

    生活就是把殺豬刀。

    

    誇張點說,把窮苦大眾的壽命生生的攔腰斬!

    小姑娘父女二人遇上她們也算猿糞。

    能幫則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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