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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生我自己的氣,」蕭廣思自責地道,「早知道你在那裡,我一個字也不會多說。」
蘇諾靜了一會兒問:「你怎麼會知道那些……」
「雖然時過境遷,但總有線索可尋。」蕭廣思簡要同他講了一些自己追查的前後經過,其實最大的線索,就在蘇諾這些年一直服用的藥里。
蘇諾無話可說,倘若不是永昭帝已經親口承認,他還可以自欺欺人地把這一切都否認掉,然而他如今真的無話可說了。
如今細想,他還真的想不通以後該怎麼面對皇帝陛下,這種想不通的問題他只好暫時先不想了。過了半晌,他眨眨眼睛道:「這裡被包圍了吧?」
蕭廣思點頭。
果然,永昭帝雖然暫時放過蕭廣思,卻仍然派出了嚴密的監視,蕭廣思要逃掉可沒那麼容易。
蕭廣思提起事實上的軟禁待遇並沒有什麼懊惱之色,蘇諾不知道這是不是對方在故意安撫他。
蘇諾想了想,問:「既然你知道了你的生母是趙皇后,你沒想過恢復自己的身份?」大魏是嫡長子繼承制,慣例只要皇后能生出兒子,一出生就要封為太子,永昭帝不肯讓蕭廣思做太子,只有篡改他的身份。但如今蕭廣思既然已經知道真相,那是不是應該借這一點恢復身份,為自己的逆襲增加籌碼呢?
原書中蕭廣思沒有自己去澄清過,不過有他設計借他人之手令自己的嫡長子身份大白於眾、從來打臉朝內反對力量的情節。
在這個年代的皇位繼承問題上,一個「嫡」字還是很關鍵的。
然而蕭廣思搖了搖頭:「我不會認她,我的母親只有一個。」
「她……」蘇諾本想說她或許有什麼難言之隱,最終卻沒有說。站在蕭廣思的角度,趙皇后是為了博取永昭帝的歡心,遺棄了自己的親生兒子,甚至好幾年的時間裡,連真面目都不肯給他見過一眼,蕭廣思心裡有怨,也再正常不過。
「況且,」蕭廣思道,「我根本不在乎這些,總之我們馬上就要離開這兒了。」
他說得篤定,蘇諾不自覺攥緊了他的手,問:「你真的要帶我出海去?」
蕭廣思微微一笑,哄他道:「喜不喜歡?」
蘇諾想到從前在電視劇里見過的無邊浩瀚的大海,禁不住滿心神往,他一直遺憾,自己沒有機會親身去漸漸真正的海……
但是他腦子裡飛速一轉,很快猜到蕭廣思大概不只是為了滿足他的心愿這麼簡單。他試探著問:「你發現那個什麼神醫的蹤跡了是不是?難道……他人在海外?」
蕭廣思眸色微暗,然後微笑,點點頭「嗯」了一聲。
眼見蘇諾開心起來,他心裡卻被揪得生疼,這回他好不容易打聽到無神醫在南越國的蹤跡,費盡周折最後找到的卻是無神醫的一座墳。
在可怕的事實打擊之下,他一度萎靡不振,最後終於打起精神去向當地人探聽無神醫生前的事跡,他才聽說無神醫曾經對人說起自己年輕時在海外遊歷過,據說他出神入化的醫術大部分也是在海外所學,所以和中原的醫家流派頗為不同,別人治不好的病,他卻時常能藥到病除。
蕭廣思不知這些傳聞有幾分真假,然而他已經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了。諾諾留在這裡肯定沒有希望,也許,在重洋之外真有奇人異士,能治得好諾諾的病呢?
總之他是一定要帶諾諾走的。
蘇諾笑意盎然,但其實,他並沒有忽略蕭廣思在剎那之間沒有遮掩住的失落。
也許他的命運已經被書寫好了結局,可在翻到最後一頁之前,他還是可以用心地享受過程。
拿不到正經的通航令,甚至一舉一動都被人嚴密監視,出海之事只能暫且從長計議。何況蘇諾的身體受不得勞頓,這樣的長途旅程究竟該如何實現,需要考慮的還有太多。
蕭廣思在重樂侯府住了下來,於是兩人就這樣構成了事實上的——同居關係。
作為一隻積極樂觀的小炮灰,蘇諾的心思很快就不放在那些煩心事上了,他每天想的更多的是,怎麼利用有限的生命,從男主大人身上揩到更多的油水。
而那個被揩的人,自然也是樂在其中。
這種與世隔絕、清閒自在的同居生活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們還渾然不覺朝中已經吵翻了天。
由於蕭廣思被軟禁,抗燕的主帥自然換了人。然而這位主帥新官剛上任,自己沒有三把火,倒是被敵人放了一把大火,燒掉了駐軍的大半糧草。燕人趁勢掩殺,魏軍慘敗,傷亡十分慘重,甚至連新上任的主帥自己也被砍下腦袋,成了燕人的戰利品。
所以再次換帥是必須的了,然而燕人的兇悍善戰、詭計多端已經給朝中的大臣們留下了深刻印象,如今個個談之色變,更加不敢去領這麼可怕的差事了,只能和稀泥互相推諉。
推來推去,眼看玉屏關都快要淪陷在燕人鍥而不捨的攻勢之下,眾人自然又想起了前陣子不明不白消失在大家視線之外的,青年才俊三殿下。於是蕭廣思又得到了一波推舉。
這日,陳凝芝到重樂侯府做客,向蘇諾和蕭廣思通了消息,他們才知道這些曲折。
陳凝芝走後,蘇諾和蕭廣思默默相對而坐。蘇諾聽得出陳凝芝的意思,她特意來說這些,是想請蕭廣思出山。他也沒法指責陳凝芝,這場大敗之後,陳克已經不顧傷情火速趕回前線,但能撐得了多久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