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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越國皇室可能不懂什麼基因學,但也許是出於迷信,也許是經過多年實踐的摸索,如今他們的繼承制度的確是非常符合科學原理的。
正如中學生物課本上所講的,X染色體隱性遺傳(典型例子如血友病)的一般特點就是,隔代遺傳,且傳男不傳女。簡言之,就是一代一代通過外孫往下傳,兒子是遺傳不到這個基因的,只能由攜帶隱性基因的女兒再遺傳給她的兒子。
南越國皇室的火鳳胎記完全符合這些特點,所以他們內部真實的規定是隔代必須由擁有火鳳胎記的國君繼位,這樣就從基因層面保證了血統的純正性。不說別的,在這種制度下,就算哪一代國君被隔壁老王綠了,這種影響也最多持續一代就能從皇室血統中抹去。
但火鳳胎記的秘密是不足為外人道的,由於這種隔代遺傳也只有50%的概率,經常還會出現因正支中沒有合適的繼承人,要從旁支選人繼位的情況,所以在外人看來尤其混亂。
對南越人來說,火鳳胎記是最容易辨認出來的特徵,不過根據原書中的暗示,最關鍵的其實並不是胎記。倘若單說這個胎記長在身上,本身不痛不癢還挺好看,並不能算是病,南越人也沒有這是一種病的覺悟,否則也就不會拿它作為皇位傳承的依據了。
然而,就原書中的記載來看,南越國每隔一代擁有火鳳胎記的國君,往往都是天才而偏執的人。在他們執政的年代,南越國常常就在大盛和大亂之間交替,也好在中間會隔一個正常人,讓南越國的百姓們得以喘息片刻,休養生息。
上一代南越國君就是天才偏執型,曾經一度以寡敵眾,跟大魏打得噼里啪啦,可惜千鈞一髮之際,忽然就嗚呼了。於是身為正常人的新一代國君上位,改弦易轍,開始走狗腿路線,不僅主動與大魏議和,年年上貢,還把自己的親妹妹送來和嶼親。
而這位以和親的名義被送來的公主,後來意外得到永昭帝的青眼,被封為皇后。
同時皇后趙嬋其實還有另一個要命的身份——
她才是蕭廣思真正的生身母親。
而不是那個傳聞中據說謀害了皇后的鄭美人……
顯然,趙嬋攜帶了從她父親那裡遺傳來的天才偏執病隱性基因,並最終又遺傳給了自己唯一的兒子。
這些事情,是目前的蕭廣思還不知道的……
蕭廣思只是沉默著聽他說,剛才在蘇諾回答他身上胎記的形狀時,他心裡短暫地冷卻了一下,因為他自己很清楚,要是蘇諾真是在他小時候見過這個胎記,就不應該這麼回答。在他幼小之時,那塊胎記只是一小塊橢圓形的紅印而已,隨著他長大,那個形狀也在發生變化,大概在他十五六歲的時候,才長成近似一隻鳥的形狀。
他不用問別人也能猜到,這種情況大概是非常罕見的。
根據他的記憶,蘇諾之前並沒有看過他的胎記,但是蘇諾非但說出來了胎記最終的形狀,還能準確地形容成一隻火鳳凰,那麼只有一個解釋:
諾諾肯定有什麼事情在瞞著他……
他不願意去懷疑蘇諾,可這段時間以來,他時常就會覺得蘇諾心裡其實藏著一個很大的秘密。也許,他應該跟諾諾好好談一談?
可是他低下頭,只能在蘇諾眼睛裡看見毫不作偽的疼惜之色。
原書作者能在基因層面找到讓男主變態的依據,蘇諾十分佩服他的邏輯。但那又怎樣呢?當他自己穿進書里,每次看著活生生的蕭廣思,他都沒法說服自己,眼前這個人是註定了非要變態不可的。
所以他空有上帝視角,結果還是陷進來了。並且,他不後悔。
在他還不能控制自己這副殼子的時候,他的靈魂只能躲在角落裡,安靜看著這個男孩艱難地長大。每每想到這麼可愛的孩子要長成一個變態,就心痛不已,恨不得馬上能狠罵一頓那些欺負他的人,又恨不得能把他揉進懷裡,好好地安慰,給他溫暖……
而如今,他真的有機會了!
火鳳胎記意外被掩蓋之後,蕭廣思或許就不能發現自己的身世。蘇諾對知情不報有些愧疚,他只能自我安慰,這個真相背後那些冷冰冰、血淋淋的事實並不美好,蕭廣思不知道或許也是好事吧。
蕭廣思被蘇諾這樣看著,本身就說不出話。至於說做什麼盤問,就更加不能了。
在他內心遲疑不定之時,蘇諾抱住他,把頭輕輕埋在他胸口,軟軟糯糯地小聲問:「廣思,你想要我麼?」
他突然問得這麼直白,蕭廣思驚了一跳,猛地後退一步閃開了,可是見蘇諾趔趄一下差點摔倒,又本能地上前扶住,於是這一反一正下來,兩個人幾乎還是方才同樣的姿勢。
「這、這種話怎麼能胡說!」蕭廣思反應過來,不由怒道。
蘇諾縮了一縮,似乎是被他嚴厲的語氣被嚇到,卻還是抱著他不放。
蕭廣思攬住他的背安撫,閉目片刻讓自己冷靜下來:「對不起諾諾,剛才是我太著急了,不過以後不要再亂說了,知道麼?」
等了半天,蘇諾沒有回答他,卻從身上取出一個藥瓶,倒了一顆丸藥出來,蕭廣思一眼看出,這不是他所熟悉的救心丸。
蘇諾把藥丸舉給他看:「我讓江太醫開了一種新藥給我,可以在短時間內穩定心緒,避免過分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