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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諾看看這個恨不得讓自己整日躺在床上休養的人,不禁無奈:當初是誰說風涼話嫌棄自己懶的呀?
看看,看看!真相大白了!他根本就不懶!他完全是被逼無奈的!
為蘇諾安排好一切之後,蕭廣思起身回三春軒,走到半途,就遇上迎面而來的四皇子蕭廣恪。
蕭廣恪向來對他淡漠,當面視而不見的時候也不在少數,這回卻主動笑著迎上來打招呼:「這麼晚了,三哥這是從哪裡來?」
蕭廣思似乎沒有留意到他態度的反常,自然而然地回答:「剛從諾諾那邊回來,他纏著我給他講功課的事,就晚了。」
「功課?諾諾如今也關心功課了?」蕭廣恪詫異,諾諾一向關心的不是只有怎麼玩嗎?難道這個也能轉性?
蕭廣思淡然一笑:「你可別當著他的面這麼說,他會覺得你瞧不起他。」
蕭廣恪愣了愣:「那我記住了。」他猛地想到,諾諾前段時間突然和他生分了,倒是跟蕭廣思一日比一日親近,難道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怪不得自己最近找他提那些吃喝玩樂的事,他竟顯得興趣全無,自己也不好再多說下去了。這樣想著,他暗下決心,其實自己的功課也不差,總之再怎麼說也是比諾諾強的,所以下回見了諾諾就多談些學業,想來諾諾就會喜歡了?
蕭廣思問:「四弟這是要去見父皇?」
「我……」蕭廣恪遲疑了一下,含糊其辭道,「我今日聽到些不好傳聞,怕諾諾有事,母妃也很擔心諾諾,就派我過去看看。」
事實上,自從他上次不小心害蘇諾從椅子上摔下來而被永昭帝訓Y……X……Z……L……責之後,甄貴妃就反對他繼續多跟蘇諾來往,他這回也是沒讓甄貴妃知道,自己偷偷來的。其實他心裡也清楚母妃所言有理,以他的身份本就不必像別人那樣特意討好蘇諾,一不小心反而容易節外生枝招致禍患,然而今天在這附近轉了半日,尤其是看著蕭廣思陪蘇諾回宮之後久久都沒有出來,他實在是忍不住了。
有件事,他必須要讓諾諾知道清楚……
蕭廣思心知白天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蕭廣恪必是有所耳聞,只不動聲色道:「那不巧了,諾諾才剛已經睡下了,四弟還是改日吧。」
蕭廣恪明知蕭廣思的理由沒有問題,態度也很淡然,不過他就是感覺到在自己提到諾諾的時候,蕭廣思身上立刻散發出了一種隱隱約約的敵意。說來這些年以來,每當自己接近諾諾的時候,總能從蕭廣思身上感受到這種敵意。以往他並不在意,可是如今……他望著蕭廣思忽道:「我聽母妃說,父皇近日讓她好好張羅一下三哥的婚事,兄弟就提前恭喜三哥了。」
蕭廣思倒並不意外,他早就猜到永昭帝會這樣做,不過那些有頭有臉的勛貴,有哪個會願意把女兒嫁給自己?至於甄貴妃,雖然要順著永昭帝的心意打壓他,但為了她一貫的賢名,怕是也不敢公然選擇門第太差的姑娘給他做皇子妃,自己落得一個有意苛待的名聲,又有損皇家的臉面。故此,這件差事並不好辦。
儘管多數情況下,宮裡的皇子都是正好借成婚之機出宮定居,可永昭帝限他下個月就離宮,所以肯定是來不及的。這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他又何必要急著杞人憂天?
況且在這些事上,他就更和蕭廣恪說不著了,於是他只是笑了笑,輕描淡寫道:「四弟的大事還未定,就讓貴妃娘娘為我的事勞心,我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
他們兩個同齡,以皇室子弟早婚的慣例而論,都已經過了成婚的年紀,他是因為在宮裡不受重視而耽誤了婚事,而蕭廣恪則恰恰相反,是因為甄貴妃對兒子的婚事太重視了,一直在對未來的兒媳婦精挑細選,直到如今還沒有能夠拍板。
想到自己的婚事,蕭廣恪忽地莫名有些悵惘,訕訕道:「哪裡,先忙三哥的事才是正理……」這自然是客套,可也未嘗不是他真正的心愿,畢竟為了某個無法說出口的原因,他並不想這麼早就離開皇宮。
蕭廣思卻似什麼都沒發現,也繼續跟他客套。
於是在這兩人的尬聊之中,天很快就被聊死了。
蕭廣恪又問了兩句蘇諾的情況,就主動告辭回永霄宮去了。
蕭廣思自己回到三春軒,本該空無一人的屋裡已經點著燈,他的前乳母,也是蕭廣恪現任乳母,周嬤嬤正等在裡面。見他進門,周嬤嬤滿臉堆笑:「殿下怎麼這麼晚才回?」
蕭廣思淡淡道:「嬤嬤想要什麼自己取了便是,何必一定要我回來。」他拉開抽屜,從中取出不多的銀兩,是他這月剛領到的例錢,看也不看一把都塞給她,「全部就這些了。」
與以往不同的是,周嬤嬤並沒有接。
「殿下……」周嬤嬤嘆息一聲,已經爬上皺紋的面龐在這一刻顯得格外蒼老,「殿下心裡是怨奴婢的吧。」
蕭廣思怔了怔,然後把銀子強塞給她:「別說這些話了,誰都是身不由己,我怨你做什麼?何況……」他低下頭緩緩道,「我都明白。」
當年母妃獲罪被賜死,三春軒中的其他人多少都受到牽連,唯有周嬤嬤為人長袖善舞,提前就搭上了甄貴妃從三春軒調離到永霄宮去當差,才能在出事時獨善其身。蕭廣思長大後不難想明白,當年母妃怕是早就知道事有不妙,才故意提前把周嬤嬤放走,這樣自己日後至少還能有個人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