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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在乎甄雲殊拜不拜見他,卻不願意看見蘇諾隨手欺負個人還要擔驚受怕的。
所以深感有必要為自家伴讀找回場子的三殿下,瞥了甄雲殊一眼,冷淡道:「都是同窗之間,跪就不必跪了。」
被蘇諾強按頭的甄雲殊,剛剛好不容易說服自己突破心理障礙,此時一聽見蕭廣思居高臨下的態度,頓覺更為屈辱,誰說他要跪了?但這口氣他也只能暫時咽下,蕭廣思畢竟是皇子的身份,真要逼他跪,他也沒辦法。只好仍然躬下身,給蕭廣思恭敬行了一禮。
這樣一來,正在惶惶不安的蘇諾馬上眼睛亮了亮,心裡也舒服了許多,既然男主大人肯屈尊降貴和他一起欺負人,那就是沒有討厭他吧?
就說嘛,甄雲殊自己先做壞事害人,根本是咎由自取,怎麼能怨得著他呢?沒錯,他是個好人,「以直報怨」而已。
已經心安理得的小炮灰本來已對現狀滿意,不料蕭廣思接下來繼續道:「甄六公子免禮吧,其實我還要代諾諾謝謝你,諾諾自己受了委屈從來不說,上次倘若不是你向父皇說出來……」他忽地一頓,似乎意識到自己話說得太多了,只淡淡一笑而止,「總之我們欠你一次。」
甄雲殊一愣:「三殿下這是在說什麼,雲殊不明白。」
蕭廣思微作疑惑之色,然後意味深長道:「罷了,當我沒說吧。」
說完便看也不看甄雲殊一眼,徑直拉著蘇諾往裡面去了,蘇諾還一頭霧水,卻正撞見不遠處蕭廣恪正看著甄雲殊若有所思。
蘇諾腦瓜里的小齒輪一轉,這下明白了,蕭廣思剛才的話正是說給蕭廣恪聽的,指的就是甄雲殊上次出賣蕭廣恪、從而離間自己和永霄宮關係的事。但他偏偏不明說,因為明說了蕭廣恪也不會相信他,倒是故意這樣遮遮掩掩,反而最令人起疑。而且他話只說一半,甄雲殊想喊冤都不好喊,真說多了,還愈發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高,實在是高!蘇諾一面敬佩,一面想著,看來跟腹黑的男主大人比起來,自己只是有那麼一丁點小壞,所以他要是討厭自己,那不是成了以百(萬)步笑五十步?太沒道理了!要是他敢的話,自己就把事實道理都甩到他臉上,質問得他啞口無言!
如此想來,他就沒有什麼可怕的了。蕭廣思見這樣一來蘇諾果然是安心了,不禁在內心嘆息,某人真的是太好哄了,唉。
至於蘇諾那些腦補過度的良心發現,他自是想都沒想過。
事實上,除了蘇諾自己之外,在場的幾個人誰都沒想過那麼多……
自蘇諾一來,蕭廣恪眼裡就只有蘇諾,剛才他雖然看見蘇諾為了蕭廣思懟甄雲殊,自己也不太自在,可出於不想惹蘇諾不高興,也就沒過來替甄雲殊出頭。但蕭廣思的話,他是聽見了的。
上回父皇大發雷霆之後,他其實自己也跟甄貴妃爭辯過,諾諾不會為了這麼點事就告狀,可他也知道單憑蕭廣思作妖並不能取信父皇,於是只當諾諾是被那廝給迷惑了。反正這事也是他自己不好,布置不周差點讓諾諾受傷,怪不得諾諾。直到今日他聽見蕭廣思這番話,明知對方懷了挑撥離間之心,卻不經意間開始思索另一種可能性……
雲殊向來不喜歡諾諾,他也是看出來了的。
不過,這番話里最刺耳的還是「我們」這兩個字,蕭廣思到底憑什麼代表諾諾,還稱什麼「我們」?
他在心裡冷哼一聲,這幾日他已經掌握了蕭廣思內心最齷齪的秘密,只要把那件事向諾諾捅出來,諾諾哪裡還會跟蕭廣思親近?就算蕭廣思想繼續做諾諾的跟班,想來也不能夠了……
剛在男主大人助力下拿下一分的小炮灰,原本正在興頭上,看見蕭廣恪轉而望著自己又不說話,才心道不好,這是一不小心給自己挖了個坑啊。既然他逼甄雲殊拜見蕭廣思,那自然自己也就沒有道理對四皇子不恭敬了。
好在他對此事沒有太多心理障礙,彎一下腰又不會少塊肉。於是他也不等人說,主動向蕭廣恪施禮道:「諾諾見過四——」
蕭廣恪一驚,連忙要去扶他。然而他手還沒伸出去,蘇諾已經被蕭廣思一拎,被迫直起了腰。
蘇諾無辜地眨了眨眼,卻聽蕭廣思道:「你平常見了父皇都不拜,怎麼今天反倒客氣起來?這不是在給四弟招禍?」緊接著蕭廣思便像沒教育好熊孩子的父母一般向蕭廣恪賠禮,「諾諾不懂事,四弟見諒。」
在蕭廣恪反應過來之前,蘇諾已經莫名其妙地被蕭廣思拉過去按在了座位上。
甄雲殊過來打了個招呼卻平白被這兩人擺了一道又一道,正在暗暗咬牙,瞥見那一瞬蕭廣恪看蘇諾的眼神,似是生怕蘇諾受到一丁點的委屈,心下的恨意不由更盛。他認識蘇諾這麼多年,肯定地知道這廝除了長得好看些之外一無是處,除了跟陛下獻媚他還會什麼?為什麼所有人個個都把他捧上了天?
甚至就連四殿下,也被他給蠱惑了!
哪怕憑他是蘇月行的獨子,這未免也太過了。他一時間忘了父親的叮囑,什麼越是毫無道理越是大道理,他倒要追究到底,這到底是什麼道理!
在經歷過這一番暗流涌動的小打小鬧之後,衛夫子終於來了,於是幾個人連忙各自端正坐好,開啟乖學生模式。
蘇諾渾渾噩噩地也假裝認真聽講,拼命把眼睛瞪大,掩蓋自己昏昏欲睡的事實。然而他很快就遭遇到了另一個巨大的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