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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廣思鬆了手,蘇諾連忙掀起被子,整個人鑽了進去,也管不得整不整齊了。
蕭廣思一言不發地起身,到旁邊的柜子里,又翻了一套衣裳出來遞給他,道:「先換上吧。」
蘇諾不接:「我不要換你的衣裳。」他見蕭廣思又在沉默盯著自己,發覺自己這話說得不好,急忙澄清,「我不是嫌棄你啊,我是說你的衣裳我穿了不合適吧……」蕭廣思比他高又比他壯,他想想自己這小身板套上蕭廣思的衣裳,就覺得那模樣傻得不行。
蕭廣思輕蔑地一笑:「誰讓你穿我的了。看清楚。」
蘇諾這才接過,他看清楚了,這些衣裳的確本來就是他自己的,那怎麼到了蕭廣思這裡?他看向蕭廣思,困惑至極。
蕭廣思淡淡解釋道:「你的衣裳那麼多,新衣裳都穿不完,這些放著也是放著。」
那倒是……蘇諾點頭,不對!他震驚地瞪向蕭廣思:「你偷——我是說,你『拿』我的衣裳?」
蕭廣思毫無愧色地道:「我看這些布料不錯,不要浪費。」
蘇諾的整個世界都凌亂了,他難言地瞪著蕭廣思,怎麼有人偷東西還能偷得這麼有道理,這麼義正言辭?好像他不是在偷東西,倒是在搞廢品回收利用?
他好不容易才問:「你……你要布料做什麼?」
蕭廣思見他小小的身軀蜷縮在被子裡,眼睛卻瞪得溜圓,真像只炸毛的小貓,自然而然就來了靈感,道:「貓窩。」
蘇諾:……
細想他才覺得不對:「你哪來的貓?」宮裡是有貓舍的,但那些貓都有專人飼養,自然是用不著蕭廣思去獻愛心的。
蕭廣思眼睛不眨地繼續撒謊:「我那天在北宮附近見到幾隻流浪貓,打算做幾個貓窩給它們送去。」
「宮裡還有流浪貓?」蘇諾先是驚奇,接著打量著蕭廣思,「真看不出來,你還會關心流浪貓。」於是他立刻對蕭廣思高看一眼,至於蕭廣思偷他的衣裳,他也不計較了,救助小動物的事兒,能叫偷嗎。
蕭廣思望著他,心裡默默無奈,某人真是太好騙了,騙完都沒有任何成就感。
蘇諾哪知道他想什麼,反正他自己心裡美滋滋:終於可以定論了!男主大人絕對還是良心——哦不,愛心未泯的!像他這樣的愛貓人士,又怎麼會吃人呢?至少也不會吃活的對吧?所以,肯定是自己疑神疑鬼太多慮了!
蕭廣思見他為這個傻到家的謊話望著自己兩眼發光,不由得煩躁起來,冷冷道:「有時候,貓可比人懂事,至少比某些人懂事。」
於是正在興奮的蘇諾頓時被這盆涼水澆醒,驚覺自己剛才的推理很有漏洞,愛貓跟吃不吃人有關係嗎?特別是如果被男主大人劃為「還不如貓懂事」的那類人……
他一泄氣,禁不住又打了個噴嚏,同時暗暗決定在內心收回對某人的誇獎,早就說過某人不經誇了,哪怕心裡默默地夸一下,他都要分分鐘崩人設給你看。
偏偏這人還在毫不照顧他心情地發號施令:「還不快把衣裳換上。」
正所謂物不平則鳴,憤憤不平的小炮灰頓時脫口而出:「那你轉過身去啊!」
說完他才發覺這個要求好像有那麼一點尷尬……別說被子隔開了,蕭廣思根本什麼都看不見,主要是「換衣服的時候讓對方轉過身去」這種情節不是一般都發生在一男一女之間嗎……?
他後知後覺悔恨地閉上了嘴,但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蕭廣思微微嗤笑了一聲,倒是真的就轉過身去了……
蘇諾拍拍自己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腦袋(被砸到頭的真的不是他嗎?),也只好飛快地在被子裡把衣褲換好,待了好一會兒見某人全然沒有要自己轉回身的意思,只好強忍著屈辱又道:「你……你可以轉回來了。」
於是蕭廣思從容地轉身,面帶微笑。
蘇諾心裡mmp,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
好在還有件事能讓他理直氣壯地找回場子:「剛才可說好了,讓我給你上藥。」
蕭廣思見他倔強地盯住自己,明明前一刻還在跟自己生氣,後一刻又迫不及待繞回這件事上,心頭不由熱了熱。
他從善如流,在蘇諾的指揮下準備好清水和藥棉,然後坐在床邊,讓蘇諾給自己清理傷口。「這是什麼砸的?你怎麼不躲?」蘇諾一邊給他塗藥,一邊禁不住問道。
蕭廣思冷哼一聲:「又砸不死我,何必要躲。」
蘇諾心想這傢伙還真是屬蟑螂的,不過對他這種態度實在很不贊同:「其實有時候你在陛下面前軟化一點,說不定——」
蕭廣思猛地一把推開了他。
蘇諾怔了怔:「我……」他低下頭,「對不起。」其實他明明知道這件事怕是不像自己說的這麼簡單,又憑什麼拿自己的想當然來苛求蕭廣思呢……
「沒什麼,」蕭廣思平靜無波地說,「你繼續吧。」
蘇諾沉默地替他把頭上的傷口料理完,怕自己再說錯話,不敢再多問了。
蕭廣思起身收拾了東西,一回頭就見他在怯怯地瞄自己,不由得心又軟了,坐回來安撫地拍拍他,嘆道:「我又沒怪你。」
蘇諾按住他的手臂,看進他表面風平浪靜,卻仿佛深不見底的黑眸里,輕聲緩緩道:「你想離開這個皇宮,是不是?」
蕭廣思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