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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霜微微一怔,但還是堅持:「公子如今首先該做的是養好身體……」
「養好身體?」蘇諾苦笑著把心一橫,「反正……反正三殿下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活不下去了!」
秋霜臉上閃現一絲驚異,不知不覺竟是鬆開了手,蘇諾趕緊跳下床,同樣愣在一旁的秋雲猛地醒過神來,在這一瞬之間飛快地給蘇諾套上鞋子,抄起一件斗篷把蘇諾包了起來,蘇諾已經衝出門去了。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很快發現,不知何時,袁紫釵已經沖在了他前面,給他指路:「三殿下就跪在祠堂外面!」
等蘇諾在秋雲的攙扶之下趕到現場,第一反應是,還好還好,只是罰跪而已,就男主這身板,罰罰跪不過是毛毛雨,不然商量一下,不要太記仇?
但緊接著他看見了男主白衣上染的那一抹刺眼的血色……
「三殿下!」他驚呼一聲衝上前,蕭廣思跪在原地根本眼皮都沒有抬,完全把蘇諾當了空氣。
糟糕,這個苗頭果然是不太好……
袁紫釵撲上來痛哭:「殿下傷得這麼厲害,怎麼一聲都不吭呢?」
蘇諾已經隱約猜到蕭廣思傷了哪裡,但當他繞到蕭廣思身後看到那一大片血紅的時候,還是心頭一緊。
秋雲忙扶住他:「公子,深呼吸,不要激動,對,就這樣……」
蘇諾好不容易緩過來這一口氣,然而讓他怎麼能不激動?劇情再這麼走下去,他怕是就得上男主餐桌了啊。蕭廣思這時終於抬起頭掃了他一眼,然後淡淡道:「你、你回去吧,外面、風涼。」
蘇諾骨頭裡嗖的一涼,果然是男主,說話雖然磕磕絆絆,然而還是這麼有藝術,這分明是在提醒自己他受的罪啊,眼下這還是春寒料峭的季節,男主被去了外袍,只穿著單薄的中衣跪在地上,那肯定是很冷的,更不用說這一身的血看著就瘮人……
「殿下從昨天夜裡一直跪到現在!」袁紫釵恰逢其時地哭道,不過她下一句哭訴才真正嚇到蘇諾,「陛下還讓每隔一個時辰就加打十大板,再繼續跪……」
蘇諾的算術功能一時紊亂,數不明白蕭廣思從昨晚到現在該是被打了多少板。
忽然,他的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過了一會兒,他才意識到,自己是在生氣。他為了惜命,幾乎從來不敢生氣,可是在這一刻,他真實地生氣了,甚至不是為自己將來的悲慘命運,就是單純為眼前所見的暴行,生氣了。
儘管他明白自己穿越到了一個規則完全不同的世界,但還是忍不住要拿以前的是非觀來衡量眼前發生的事情——就算蕭廣思以後會長成一個反社會的變態,但現如今他只是一個十七歲的未成年人啊!作為親生父親,怎麼忍心下如此狠手虐待自己的孩子呢?
科學研究表明,在受虐環境下成長起來的青少年,日後會更容易表現出反社會傾向。所以說,正是有不負責任的父母,才會有違法犯罪的孩子!
此時此刻,蘇諾心裡一方面是永昭帝面對自己時的慈祥笑容,一方面是眼前真實的人間慘象,這強烈的對比,讓他莫名地愧疚而難過。
可是他好像對這一切都無能為力……
「公子先回去吧,」秋雲邊替他順氣邊勸道,「公子找陛下求求情,三殿下就沒事了……」
求情?他的求情真的有用嗎?雙拳在他身側漸漸攥緊,永昭帝之前明明答應了他不懲罰蕭廣思的!原來只是在把他當小孩子哄嗎?
他真恨不得即刻闖進御書房,當面去質問皇帝陛下,但最後還是站住了。他從小就知道一個道理,衝動是魔鬼,對他來說尤其如此。
再說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資格去質問永昭帝,畢竟他搞不清皇帝寵愛他的真實原因,也就無法判斷皇帝對他的忍耐度到底有多少,萬一玩脫了那可就……
他思來想去,在衝動的本能和認慫的理智之間徘徊,最後終於找到一個平衡點。他一言不發,就在蕭廣思身邊緊挨著他跪了下去。
蕭廣思轉過臉看他:「你、你在幹什麼?」
「我陪你跪。」蘇諾神情平靜,咬字卻似乎格外狠,「陛下要打你,就連我一起打。」
蕭廣思盯著他,像是不認識他了。
蘇諾笑笑:「夠義氣不?」
此時此刻的蘇諾,胸中突然升起一股豪情,兩輩子加起來,他好像還從來沒有機會保護過任何人,永遠都是別人來保護他。可是他現在突然發現,能夠站出來「罩著」別人,其實是件很爽的事呢,尤其眼下需要他罩的這位可是日後即將叱吒風雲的大佬。當然他的好心當中還摻雜著小人得志的一面,他想起在全書中蕭廣思一共也沒欠過幾個人的情(不計算那些被他心安理得渣掉的妹子),看來今天卻不得不欠他的情了。
他暗搓搓謀算,這回幫了蕭廣思,也許可以趁機讓他承諾一下以後不把自己列進食譜之內?他想著想著,自己暗自搖頭,他可不敢提前給蕭廣思劇透後面的內容,這廝如此變態,萬一反而從中獲得靈感,更加變態了呢。
這一串複雜的念頭在電光石火之間飛快地在蘇諾腦瓜里轉了一遍,笑容還沒有從他臉上退去,然而下一秒他小小的自豪感泡沫就被自己的幫扶對象只用一個字戳破了。
蕭廣思不耐煩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