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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偷聽
衛夫子微微眯起眼睛:「不錯,正是他。」
「所以, 夫子是因為他才關心諾諾的。」蕭廣思用的是陳述的語氣, 「父皇也是。」
衛夫子搖頭道:「老夫不知道陛下怎麼想, 不過在老夫心裡, 可不至於把小蘇公子和他父親弄混。」
蕭廣思微怔了怔, 思索片刻問:「他們……像嗎?」
衛夫子笑眯眯道:「三殿下怕是也聽過一些月行生前的故事,你自己覺得像嗎?」
然而蕭廣思正色道:「夫子,我單是指長相。」
衛夫子觀察著眼前的年輕人:「三殿下這不是無緣無故而問吧?」
蕭廣思沉默。
「你不說,老夫也大概猜得到你在想什麼。」衛夫子指點著他,隨即嘆息, 「父子血緣, 怎會不像?但你放心,即使是瞎子也不可能把他們認錯。」
蕭廣思緩緩點了點頭:「謝夫子相告。」
衛夫子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或許小蘇公子平素不像他父親那麼有主見,不過越是這樣的人, 對於自己真正認定的事, 越是不會輕易撒手。所以有些事情, 還請三殿下三思而行啊。」
「謝過夫子提點。」蕭廣思認真道,其實他不需要別人提醒, 也已經深有體會,諾諾其實不是在任何時候都糊塗,也不是在任何時候都軟弱的。
衛夫子問:「這麼說, 你下個月真的要搬了?」
「是。」這次蕭廣思的答案很堅定,剛才在蘇諾揭穿他的心計的時候,曾有一刻, 他深深地動搖過,想要把整個計劃作廢,只要繼續留在蘇諾身邊就好;想要看著他的眼睛告訴他,自己會一直陪著他;想要用盡一切方式讓他不要傷心——
但是,蘇諾自始至終並沒有要求過他留下。
所以蕭廣思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在不言之中了。
諾諾都明白,自己更應該明白,倘若一個人連自立都不能,又怎麼能真正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他望著屋角還在斷斷續續滴水的地方,不卑不亢、坦坦蕩蕩地向衛夫子道:「學生也讚賞古之君子能安貧樂道,居陋室而不改其樂,但我自認做不到。」
事實是,也許他做得到;但他做不到的是,讓自己最在乎的人,陪自己安於貧賤。
衛夫子審視他一番,這個年輕人身上的鋒銳之氣多數時候都是被他自己刻意掩藏起來的,然而此時此刻,卻如寶劍出鞘,鋒芒畢露。如此逼人的銳氣,幾十年來,除了在當年那個人身上,他也就是第二次見而已。
他心裡很感慨,這位最不受陛下待見的三皇子,反倒最與月行相像。這並不是外在皮相上的相像,而是那種發自骨子的捨我其誰、睥睨天下的氣魄,沒有此等胸懷的人決計無法作偽。
他不禁撫掌嘆道:「僅論三殿下的這份坦誠,就是多少人及不上的。」卻見蕭廣思忽地對他深深拜了一禮,他打量著蕭廣思問,「三殿下這是何意?」
蕭廣思並未起身,靜靜道:「學生還有一件事想坦誠地請求夫子。」
衛夫子一愣,哈哈大笑,親手扶他起來:「幾十年來無數人來求過老夫辦事,你是最直接的一個。」
「學生愚魯,」蕭廣思對這樣的評價並不意外,只是微笑著淡淡謙了一句,便也不再繞彎子,直截了當道,「夫子知道,這次我離宮之後,按規矩就可以在朝中領職了。」儘管以永昭帝一向打壓他的習慣,其中可能還會有些波折,不過高祖皇帝為後世子孫立下的法度猶在,況且他自己又不是死人,他相信該是他的機會他最終總能爭取到。
衛夫子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便問:「不知三殿下看上的是什麼職銜?」蕭廣思才華橫溢,但以皇帝的態度顯然不可能給他要職,衛夫子倒是真有些好奇,這個年輕人打算如何破局。
「不瞞夫子,我一直有個心愿,就是能進大理寺歷練一番。」
「大理寺?」衛夫子略感意外,不過隨即反應過來,現任大理寺卿魏玄卿正是自己的學生之一,自己的確是說得上話的,蕭廣思這算是找對人了。只是他還看不太透徹蕭廣思選擇進大理寺的深意。
本朝同時設有刑部和大理寺兩個部門執掌刑獄之事,通常案件都是由刑部負責徹查決獄,之後卷宗送交給大理寺覆核。所以儘管名義上大理寺是最高的刑獄機關,但在大理寺任職的大多數時間都只是悶在屋子裡看卷宗,一字一句地摳字眼、找疑點而已,這在大部分人看來可都是個枯燥的活計。尤其是,對於拓寬人脈可沒有太多幫助。所以他多問了一句,「你想好了?」
蕭廣思淡然微笑道:「夫子放心,學生不是耐不下性子的人。況且,」他頓了頓道,「如今雖說一般案件決於刑部,不過大案要案仍然有賴於大理寺主持。」
這倒是不錯,但需要大理寺直審的都是牽連甚廣的重大案件,甚至牽扯到朝廷重臣、皇親國戚,這類案件自然不能等閒視之,需要格外謹慎督辦。不過一般來說,一年也不見得能碰上一兩件,而且衛夫子很清楚,大理寺的人實在也都希望碰不上才最好,因為這種案子辦一件,不說立不立功,光得罪人都不知道要得罪多少。
衛夫子雖是這樣想,卻又自己搖頭失笑,驅散了這些念頭,他第一次見蕭廣思的時候,就知道這位三殿下非池中物。如今選擇進大理寺歷練,也一定是有他自己的考慮,他又何必跟個老頑固似的,婆婆媽媽瞎為人家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