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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六很快察覺到不對。
他干慣了農活，心中對於進度有著衡量，今天撿到的谷穗是不是太多了。
自己這麼能幹的嗎？
因為在分神想李二牛變鬼的可能性，李小六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竹簍里稻穗的分量，在注意到後他就忍不住多想。
李小六握拳，屏住呼吸偷摸的四下尋找，他自以為動作隱秘，卻都被裴喬看在眼裡。
撿稻穗的動作一頓，裴喬認真思考要不要透露一點自己的存在。
如果李小六是個成年人，那他可以用書寫和對方交流，但這孩子大字不識，偏又聽不到他說話，根本無法交流，目前情況算得上糟糕。
但好的是，李小六像是已經隱隱察覺到了他的存在，而且沒有厭惡害怕，他的微表情都在訴說他的期待和好奇。
什麼樣的生活環境，才會讓人期待鬼怪的降臨。
於是再往竹簍里放稻穗的時候，裴喬就故意弄出些細微的聲響，確定李小六聽到了，才收回手。
李小六再三確認周圍除了他自己，並沒有其他人，不是有人故意捉弄他，這一發現，讓他心跳加快，侷促的扒住竹簍往裡看。
有比剛剛更多嗎，好像有又好像沒有，李小六苦惱的撓撓頭。
這孩子表情開始生動了，裴喬眼神柔和下來，趴在竹簍邊沿撓頭的李小六才像他那個年齡的孩子。
正這樣想，裴喬就看到李小六停下撓頭，伸手進竹簍里擺弄些什麼。
他於是好奇的飄過去看，李小六正整理著簍里的稻穗，讓他們保持在一個水平面，這樣再有多出的，就能一眼看出來。
做好這一切，李小六開始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撿稻穗。
但間隔幾秒他就忍不住往竹簍的方向看一眼。
裴喬就抓住他移開視線的幾秒又放了一把稻穗進去。
李小六左等右等不見動靜，都無心繼續撿了，終於抿著嘴失落的湊近竹簍，卻驚喜的發現，水平面的簍底突兀的鼓起一個尖尖，在他沒有再往竹簍里放稻穗的情況下。
稻穗真的變多了！
李小六猛地抬頭四顧張望，驚喜的像是只不知所措的土撥鼠。
他也不再撿稻穗了，就守在竹簍旁，特別專注的看著裡面。
但他都看得打哈欠了，竹簍里也再沒其他動靜。
李小六就又撓撓頭，遲疑的轉過身，又遲疑的走遠幾步，才蹲身有一下沒一下的撿著落單的谷穗。
當那種細微的沙沙聲再次響起時，李小六就像是聽到了什麼號令，他迅速轉身跑向竹簍。
果然簍里又多出了一個小尖尖。
李小六兩手握拳，抿著嘴臉發紅，像是在表達激動。
然而他表達激動的方式都很克制。
「你在這裡嗎？」李小六小聲問，他屏住呼吸等待回應，心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裴喬，他再次繞到李小六視線死角，勤勞的撿起谷穗，這次撿谷穗比賽是他贏了。
這是一場李小六根本不知道的比賽。
直到該回去了，李小六也沒等到他心中好鬼的回應，他猜這也許是個不愛說話的鬼，也可能是他們現在還不熟，對方不想和他說話。
現年七歲的李小六，腦子裡根本沒有鬼不能說話，或者他聽不到鬼說話的概念。
鬼既然是人變的，為什麼不能說話，大人都說鬼很厲害，那肯定只要鬼想讓自己聽到，就一定可以讓自己聽到。
面對這麼篤定的李小六，裴喬只能辜負對方的期待，不好意思，他鬼生業務還不熟練，真的沒有那麼厲害呢。
第9章
回去的路上，看李小六背著竹簍有些吃力，裴喬就在後面幫他提著。
某一時刻，之前還覺得竹簍沉重的李小六，明顯感覺輕鬆起來。
竹簍的分量減輕了。
李小六眼睛亮晶晶的，他張張嘴，想感謝鬼的幫助。
後邊卻有幾個孩子結伴說笑的聲音傳來，李小六立刻噤聲了，他不想別人知道鬼的存在。
他不是最好的那個小孩，如果大家都知道了，鬼還會不會只對他好，李小六真的很沒信心。
他磨蹭著，想等身後的小孩過去，然後好給他猜測中鬼的墳拔拔草。
裴喬就只能猜，這孩子和墓主人果然關係匪淺吧，瞧這依依不捨的模樣。
既然如此，也許墓主人就清楚李小六的身世。
於是裴喬飄到李二牛的墳頭，開始喊人。
「李二牛，李二牛！」
清冷的嗓音，帶著獨特的韻律，略微拖長尾音的響起來。
李小六正磨蹭著，陡覺背後一沉，他猝不及防被墜的一晃，小胳膊小腿一陣亂揮才勉強穩住。
裴喬喊話的聲音一頓，見他自己站穩了，就又開始繞著墳頭喊話。
「如果白天不方便出來一見，我晚上就在李小六家中等你來。」
「我對這孩子沒有惡意，他小小年紀生活苦楚，我想幫幫他。」
「如果你在，就請晚上一見！」
也許自己是少有的白天能外出的鬼，畢竟按照裴喬翻找的資料看，他的這種情況嚴格來說不算鬼，該叫生魂才對，而各方書籍怪談中，鬼，多是怕日光的。
希望今晚能見到墓主人吧。
李小六不知道一場約談就在自己眼前發生了，他還陷在鬼離開的失落里，難以他顧。